李贤见屈突申若好端端地忽然发起了怔,而且那面色一个劲地变幻,似乎有些疑难,不禁愣了一愣。就他了解而言,大姊头似乎对名利这种东西并不怎么热衷,绝对不会因为他对东宫没兴趣就生出什么别念,如今这情形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的当口,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门口似乎有人影,心中不禁一动,随手捡起旁边的一颗石子,瞅准了方向猛地扔了过去,口中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他本以为是有心偷窥的程伯虎或薛丁山阿梨,谁知道紧接着出来的人影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是别人,正是弘化长公主几天前刚刚送来的慕容复。见那少年略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不禁有些恼火。
他刚刚和屈突申若的私语,不会被这小子偷听了去吧?
屈突申若一看到慕容复先是一惊,旋即想起李贤曾经说过这档子事,便施施然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她身材极为高挑,又因为一直练武而显得英武挺拔,此刻居高临下地打量过去,那炯炯的目光立时看得眼前的少年面色一变,但仍是毫不畏缩地仰着头。
“有意思。”
她一下子来了兴致,猛地伸出手去抓慕容复的肩膀,却不料少年极为滑溜,左肩猛地一沉一闪,只是一瞬间便脱出了她的掌控。眼见那张犹未脱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她不禁哑然失笑,右手收势左手变肘,一个肘锤攻向其胸前,左脚无声无息地向前划过一个弧度,疾攻其下盘。
慕容复虽说滑溜,也曾经和族中武士练过武艺,但终究因为弘化长公主怕二子猜忌,并未让其接受过系统训练。先前的得意过后,他立马感受到之后那种压迫人的攻势,却仍是不闪不避地探出手臂格档。只听咔嚓一声,他眼睁睁地看着屈突申若便肘锤为手抓,旋即感到手臂传来一股剧痛,左脚小腿被人大力一勾,竟是不可避免地被绊倒在地。
“服不服?”
早在屈突申若骤然动手的时候,李贤就在那里兴致盎然地看着,此时愈发觉得大姊头童心未泯。别说这样的少年,就是三五个成年大汉,若是不经系统训练,又怎么会是这一位的对手?因此,见慕容复虽然因为手臂脱臼而连连抽气,却想爬起来再战,他终于干咳一声走了上去。
“志气可嘉,但要是战场上,就刚刚那一下你就没命了!”既然屈突申若代他震慑了这小子,李贤自然毫不客气地数落道,“既然要打,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双方的实力,若是实力不足可以耍诈,可以暂时退却伺机而动,却不能傻呆呆地硬抗!”
教训过之后,他便一手把慕容复拖了起来,右手在其手臂上捏了几记,找到了那个软软脱臼的地方,遂双手一扭一合,就只听少年一声憋不住的痛呼后,那关节终于重新复位。
刚刚的两下争斗撕裂了慕容复的袖子,而李贤这一救治,那袖子终于断成了两截。此时此刻,他一下子发现慕容复的手臂上竟是有好几处犹未散去的瘀青,还有几道淡淡的伤痕。
“这是怎么来的?”
“是我当初和大哥二哥比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
比武?这小子分明就是有点力气,什么招式章法都没有,还谈什么比武?李贤心中冷笑的同时,亦对弘化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他那两个便宜表兄鄙薄不已。旁边的屈突申若发现那少年崇拜似的看着李贤,却忘了刚刚是谁真正给他苦头吃,面上顿时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六郎,横竖你在洛阳也收了两个小徒弟,这小家伙看上去有些灵性,索性你收了他当徒弟完了!藩王子弟在大唐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凭他的脾气必定没个好结果!”
李贤正琢磨屈突申若这话是开玩笑还是当真时,就只见慕容复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竟是直截了当地叫道:“拜见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