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李贤很想吞下一头牛,但是,他终究是没能拗得过苏毓,只是往肚子里填了两碗粥外加两个麦饼,勉强有了些精神,可那种饿慌的感觉仍然没有下去,反而闹腾得更加激烈了。见这光景,李敬业几人忍不住想笑,最后不知道嘀咕了些什么,蹑手蹑脚地一起溜了。
看到李贤那可怜巴巴的样子,苏毓有些心软,但想到卢三娘的嘱咐,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睡了足足三天,之前又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全都是靠辽东的老参吊着,一下子吃太多非得吃坏肚子不可!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再吃两碗粥。”
半个时辰后才能吃两碗粥!半个时辰之后我就能把一头大象也给吃了!李贤心裏极度悲愤,可面对苏毓那张明显流露出无限关切的脸,甭说他如今基本上没法说话,就是能说话也没法反驳,最后,他好容易活动嗓门,憋出了那么几个模糊的字:“你……你怎么没事?”
“谁像你,打起仗来就不要命似的!”
苏毓轻轻拨了拨落在前额的几缕头发,仿佛完全忘记了她当初彪悍的时候无人能及,根本没资格说李贤。她面上露出了几许嗔怒,原本就明亮的眸子如今更是闪动着妩媚的神采:“三娘是厮杀场上过来的,她教过我急缓之法,再加上我并非场场死战,回来之后休息了两天也就恢复过来了,哪里像你睡死了三天,要是让申若姐姐她们知道……”
申若姐姐四个字一出口,她后头的唠叨顿时嘎然而止。此时此刻,苏毓方才想起自己和李贤又说不上什么关系,根本没资格这么教训他。再一想当初她在他面前大吼大叫说是要死追金庾信,被他一口拒绝之后又不死心地一路追随转战五昼夜,昨儿个起来的时候发现两股全都被磨破了,锥心似的疼痛……种种情景都浮上脑海之后,她那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发现苏毓忽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李贤也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如今满心都想着填饱肚子的他却发现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遂悄悄地伸手取过一个麦饼,趁苏毓没注意一口塞进了嘴裏。
“喂,你要不要命了!”
苏毓本能地伸手去拦,发现李贤太心急,塞得满满的麦饼愣是塞在了喉咙口没法咽下去,她不觉恼了,使劲在他的手上一拍,旋即手忙脚乱地又盛了一碗粥递过去,见他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她这才没好气地丢了个白眼:“看你那穷凶极恶的模样,就好像是饿了几辈子似的!”
李贤摸了摸稍稍有点充实感的肚皮,这才抬起头来恭听苏小姑奶奶的训导。由于蒙头大睡整三日,刚刚又是饿慌了被李敬业等人拖到了这裏,他身上只裹着一件絮袍,脚上随便套了一条裤子,脚上跻拉了一双旧鞋,说是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毫不为过。刚刚满心想着填肚子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但这样相对而坐,他便渐渐醒悟到自己这样子太不像话了。
“咳!”他干咳了一声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待想要说话时,却只觉喉咙又干又痛仍未恢复。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多了一个碗,仿佛是凉茶一类的物事。抬头一瞧见是苏毓,他赶紧接过一口喝干,那清凉甘甜的感觉一下子滋润了干涩的喉咙,很是舒爽。
“战场上多杀人少说话,哪有像你这样时时刻刻吼个不停的?”苏毓再一次搬出了祖父亲传的战阵七要,那面上的恼火之意终于尽去,“三娘早就知道你这嗓子会吃不消,所以备好了这特制的金银花茶……”话还没说完,见李贤涎着脸把空空如也的杯子递了过来,她顿感异常好笑,夺过碗重重往桌案上一搁。
“这金银花茶虽好,但你现在也不可多喝!你这嗓子没有两三天的工夫休想複原,需得好好休养,若是再劳累,说不定一下子失声也未必可知!”
小姑奶奶,难道你不咒我就不行么?李贤看见苏毓利落地把麦饼连同稀粥和金银花茶等等东西收拾了个干干净净,登时无法可想,只能琢磨着此时此刻能否去其他人那里蹭点吃的喝的。然而,苏毓接下来的一句话把他这些打算击得粉碎。
“李司空有令,一旦你醒来,三天之内不得随意走动。隔壁就是你的宿处,我和小慕容都会在这裏守着,免得你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