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宗教战争的惨烈。”封烨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至于中土商周之时的封神大战，你们也从其他圣人处有所了解了。”陆吾接着说到了本土部分。

“是的，诸圣人争夺封神榜，引发了规模浩大的‘封神战争’。”封烨点点头，“《封神演义》这种渎神蔑圣的后世小说中，对妲己说之甚详，就不知道实情如何了。”

“这是自然，圣人之间的大战，岂是王朝交替那么简单？”陆吾微微冷笑，“自从摩西得到那天之板后，一路潜逃到东土，将天板献给女娲和女娇。摩西其时已在天板上留下主神计划的雏形，若让十二祖巫得到并严加看守，那主神计划就将胎死腹中。但当时仅以女娲和女娇二人，以区区两位代行者之力，尚无把握守得住天板。何况在十二祖巫之外，更有无数圣人得到消息，前来争夺。为了保住天板，女娇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就是挑起商周之间的战乱，让圣人们自行选择阵营，最终哪方获胜天板就交给哪方。同时，原灵们也保证不会派代行者插手其中。虽然天板归属依旧未定，但有原灵做保，又可以借此减少一半以上的竞争者，于是这一战就打得天昏地暗。不但敌对阵营的圣人大打出手，就连同一方的圣人都暗中勾心斗角，互施黑手。”

“不得不说，这场封神战争确实有效地保护了天之板，不但成功地扰乱了十二祖巫的视线，还令窥视天板的圣人们几乎死伤殆尽。到了最后，佛陀参与此战，击败了所有竞争者。因为佛陀已经舍弃了原灵的身份，自然就不能称之为代行者，所以他参战并不违规。而且其参悟了反规则，圣人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天板最终毫无疑义地落到佛陀手里。然后佛陀和其它原灵一道，以摩西十诫的设定为基础，创造了主神空间，并将天之板炼成其主控中枢，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主神。”

“原来我们天天见到的那个圆球，就是传说中的封神榜啊。”宋逸风感慨，“我们在一个个任务世界里到处寻找传说，却没想到原来自己所住的那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大得不得了的传说！”

“难怪主神的所作所为，都与一台机器无异。”封烨回忆起主神的种种，“果然就像德兰说过的那样，封神榜需要极详尽的设定才能完美运行，难怪其管理机制会有这么多的漏洞。”

“接下来就应该说到日本了吧，我对玉藻前的故事也很感兴趣。”昶浩望着陆吾说道。

“在所有和玉藻前有关的故事中，都说到了她是随鉴真东渡而到达日本的。这么看来，女娇前往日本应该也和传法有关。”封烨在一旁插嘴道。

“不错。”陆吾开始说第三段故事，“当时东瀛虽已有佛法，但经义、师资都相当贫乏，同时国内神道教横行，佛法传播不易。鉴真收到东瀛僧侣的邀请，欲往东瀛传法，但被盘踞东瀛的八百万神祗阻扰，屡屡无法成行。直到鉴真第六次东渡的时候，感动了女娇，遂潜入船上，护佑鉴真一行到达了东瀛，但女娇也从此和东瀛的八百万神结下了梁子。”

“有八百万这么多，恐怕比当时日本人的数量都多了。”黎萍摇摇头。

“神比人还多，简直就是个笑话啊。”宋逸风也跟着嗤笑起来。

“虽然东瀛的神祗号称八百万之众，但其中圣人却仅有三个。”陆吾带着几分轻蔑地说道，“也就天照、月读和素盏鸣尊这三姐弟，其他的至多只是四禅天位的准圣，更勿论那些滥竽充数的阿猫阿狗。原本东瀛本土是曾出了一位成就内宇宙的妖族圣人，八歧大蛇。但那八百万神移居到东瀛的时候，由素盏鸣尊出面，用仙酒迷倒了八歧大蛇，然后将其遗骨炼成一柄天从云剑。再加上八咫境、八尺琼两宝，勉强算是在圣人之中保有了一席之地。”

“女娇东渡东瀛，被那八百万神视为挑衅。但直接造成他们之间交恶的原因，则是因为天照曾是元始的代行者。自从元始舍弃原灵身份后，以人身入世苦修，天照也因此失去了代行者的资格，于是天照遂启程前往印度窥探。没有人知道天照和佛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天照回到东瀛之后，从此就避居于天户岩之中，不再见人。同时素盏鸣尊也和天照决裂，远走西方，皈依了佛陀。剩下的一个月读，也被天照逐出了神宫，不许再踏入宫内一步。但月读却始终对姐姐关怀备至，誓要讨回这口恶气。而女娇东渡，其乃元始亲妹，月读遂想借此报复佛陀。”

“又是一个极品姐控。”黎萍冷笑。

陆吾斜眼看看她，又继续说下去。

“但女娇身怀西王母所造三宝，东瀛八百万神皆不能伤其一根毫毛，这样就一直拖到了平安时代。在鉴真传法之后，佛法在东瀛逐渐兴盛，大有压过神道教之势。女娇作为护法，肩上职责渐轻，越发地感到无聊，最后到了鸟羽天皇执政时，她再度凭附美女玉藻前，潜入宫廷戏弄君王。其时八百万神中被誉为智慧之神的八意思兼，依此想出了一条毒计。他们让具有妖狐血统的阴阳师安倍晴明，前去迷惑女娇。在年轻后辈面前，女娇没有多加提防，在安倍晴明邀其赏月之时，将三宝留在房中。于是八百万神就在此时发难，让鸟羽天皇派下了重兵追杀女娇。”

“一代妖姬，却是屡屡被男人所骗，还真是不长进啊。”黎萍叹气。

“遇到好男人，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好男人的时候，女人又有哪个是看得清真实的？”翁闪华幽幽地说道。

“然后就是玉藻前被击败，逃至那须野，化为杀生石。就像——被大禹所负那时一样。”封烨则接着陆吾的故事说下去。

“但那八百万神在杀生石上下了封印，困住了女娇的魂魄，使她无法逃逸出杀生石，寻找新的代行者。”陆吾沉声说道。

“但这样做，那八百万神就不怕开罪佛陀吗？”封烨问道。

“怕，当然怕。本来那群乡野混混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得到女娇身上的那三宝，但到手之后才发现，他们根本无法炼化。于是这些势利的家伙，立即跑去和佛陀达成了协议。”陆吾冷笑道，“他们愿意从此护持佛法，帮助佛法在东瀛传扬，用以换取佛陀的不加追究。”

“而且佛陀也同意了？”封烨皱起眉头，“用一位名声不佳的大护法，来换取法统的传播，这就是现实至上的宗教战争么？”

“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一种另类的保护方式呢？”陆吾看了他一眼，“女娇再继续四处乱晃，终有一天会惹来十二祖巫的注意，倒不如让她隐藏在那八百万个混混的重重保护之下，随便修身养性。”

“而到了现在，审判之日将近，也该是女娇破印而出的时候了。”陆吾望向眼前的这些轮回小队队员，“如果你们有机会，不妨看看各个世界里的杀生石。说不准刚好有哪个世界，就是那八百万混混藏身的位面。”

“那现在这个世界，有那可能吗？”昶浩挠挠头。

“你们刚刚进来的那个？很可惜，并不是。”陆吾微微地笑了。嗯，是昶浩感觉到陆吾笑了，毕竟人是很难看出一头豹子的表情的。

“阿努比斯埋骨之处，也是库库尔坎曾来过的世界，算是一个留有相当多遗产的世界了。不过它并不是封印有女娇的那个世界。”

“那就麻烦了，我们受限于任务，也不可能到了每个任务世界里，都去日本旅游一番。”昶浩努力使自己做出万般无奈的表情。

“真有圣人隐藏的位面，你们平时多加注意，应该是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陆吾却不耐其烦地传授诀窍，“像那八百万个混混，据说平时最喜欢用八咫鸦打探消息……”

八咫鸦！

听到这个名字，昶浩猛地想起曾在《咒怨》世界里，他们准备回归主神空间时见到的那只三足金乌！而在最后那一刻，那只金乌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甚至令他这个精神力者也感到无比的恐惧……

“我知道了，就是《咒怨》的世界！”昶浩脸上血色尽退。原来，那时候他们一直都处在那八百万神祗的监视之下！

“三千世界鸦杀，只为与君，共清晨。”昶浩将那时候传递到自己脑中的这句话复述出来。当时那个情况太过于诡异，所以事后他也没有对其他伙伴们提过，再然后就忘记了，直到现在得了陆吾的提醒，才回忆起来。

“《三千世界鸦杀》？这不是上次在《指环王》世界里，你和腐女讨论的那部耽美小说吗？”黎萍问翁闪华。

“三千世界鸦杀，是日本的一首三味线古曲。”翁闪华淡淡地回答，“它的原意是，妓|女和所爱的人欢好后，无比珍惜那短暂的相处时光，甚至在心中乞求，杀尽世上的所有鸟儿，这样自己的爱人就不会这么快醒来。至于那本同名的冷笑话集，我则严重怀疑那八百万个老古董，有没有那幽默细胞去读懂它。所以，浩子听到的这首和歌，自然是指其最初的意思。”

“冷笑话集？”黎萍诧异地问道，“不是耽美小说吗？”

“刀和叉子，谁是攻，谁是受。这还不是典型的冷笑话吗？”翁闪华瞥了一眼过去。

“虽然我不知道有哪里好笑了，但确实感到很冷。”宋逸风抱起肩膀，“腐女的幽默感我们实在不能理解，就更别说那八百万个活化石了！”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该要做的，那接下来，就该让你们接受一些西王母留下的遗产了。”陆吾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昶浩面前。

“在离开这裏之前，和你的‘亲戚’们打声招呼吧。”

“亲戚？哪里有？”昶浩转头望望四周，除了他们和陆吾外，没有看到其他人。

“就在这裏，就在我们的身周。”

“？”

昶浩再继续努力张望，但依旧没有见到其他人，就只见密密麻麻的雕像。

等等！雕像！

昶浩此时才真正注意到这些雕像。原本他刚来到这裏的时候，以为这些雕像也全是用玉石雕刻的，现在把注意力放上去后，才察觉到其本质上的不同。

这些雕像之中，几乎没有几尊是完全的人样，而是展露出各种各样的禽兽之姿。即使偶尔有哪尊比较像人的，身上也总有至少一部分是禽兽的器官。

首先可以肯定，这些雕像并不是佛像、神像，因为它们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神圣、超凡的味道，而只有力量，对于力量赤|裸裸的崇拜！与其说它们是神像，倒不如说是……魔像！

昶浩再睁开天眼，细细看去，竟然让他发现这些雕像不但形神逼真，甚至连体内的骨骼内脏等器官也一应俱全。而且所有雕像身上，都流淌着一种淡淡的能量。这种能量相当高级，和宋逸风练出来的那种魔力别无二致，甚至更加精纯！

“难道……难道这些雕像，是活的？呃，不，是曾经是活的？”昶浩结结巴巴，不敢肯定地说出来。

“没错。”陆吾则是肯定地回答他，“所有站在这裏的，都是当年西王母所诞下的天魔众！当它们命终之时，就会回到这个诞生地入灭。所以，昆仑不但是一个废墟，还是一个坟墓，天魔之墓。”

其他人无不震惊起来，他们居然是一直都处于尸体的包围之中！而且还是不知道死了几千年的妖魔尸体！

“所以说，我和它们都是亲戚吗？”昶浩望着这一片凝立不动的尸林，喃喃自语。

“它们曾为西王母的反天大计，做出了无私的奉献，甚至牺牲了自己的生命。虽然说是天魔，却比高高在上的神族败类们都要高贵；虽然都是禽兽之形，却比人模人样的人族胆小鬼们都要英勇。它们都是我妖族的骄傲，我们以它们为荣，为榜样，为前进的路标！”

陆吾看着这片尸林，情绪罕有地掀起了波澜。

昶浩叹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对着这片天魔遗像施了一礼，再怎么说，人家好歹也是和你有血缘关系的先祖远亲，虽然还不知道是多少代前的事。

陆吾看昶浩打过了招呼，便说道：“接下来，我带你去晋见西王母的原始身吧。”

“原始身？那是什么东西？”不单止昶浩，其他人也很好奇。

“你们听到的故事，不都是说无上主给原灵们塑造过肉身吗？这个无上主所造的肉身，就是所谓的原始身。原灵们在最初降临到世界上的时候，就是依靠着原始身的帮助，才不至于让那些低等位面被它们的力量所破坏。在找到了人类做代行者之后，原始身的作用就越来越小，往往就这样收藏了起来，当作神迹让信徒们膜拜。”

陆吾一边说着，一边给众人领路。

“现在我们要去拜见的，就是西王母遗褪在此的原始身，凤翼白虎之躯！”

没走几步路，忽然从轮回小队最初进来的那个方向，传来了一个悠长的声音。

“龙帝前来拜山，诚心诚意请求陆吾山神赐下长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