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国一指点出,压住了含光剑身,同时指尖透出一股粘劲,使尹天不能抽剑后退。
尹天一转长剑,顺势往李志国腋下抹去,只要逼得李志国回防,那他就可以乘机撤剑后退,或者干脆一鼓作气抢回主动。
岂料李志国肘尖一挫,撞在尹天执剑的手上,一柄巨锤的虚影瞬间闪现出来,硬是撞得尹天真气溃散!
尹天不得不松手撤剑,免得敌人趁热打铁,直接杀入他空档之中。不过这样一来,他不但没有令李志国撤指,反而自己还不得不弃剑了!
李志国剑指继续前刺,粘在其指端上的含光,像个风车一般转个不停,反成了这招中最犀利的杀着。
尹天虽然失去了含光,却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他也学李志国一般并指成剑,一指点出,准确无误地点在风车的中心处。
两指隔着剑身交锋,含光的转势一滞,猛地停顿了下来。看来此剑也绝非凡品,否则光是两人的能量冲击,就足以毁掉不少神兵利器了。
尹天伸出左手,往剑锋上一弹,试图破坏力道的平衡,让含光反转回去伤敌。但是一指点出,含光却纹丝不动,待他细看的时候,才发现李志国同样伸出了另一只手,点在了剑锋的反方向,又将新的力道抵消了。
既然夺不回含光,尹天也毫不纠缠。他指端发劲,借力向后跃出,同时体内的真元力和魔力大力远转起来。
真元力与魔力在一体之内相冲,那该产生多么巨大的能量?只见尹天的后退之势突止,接着如同疯魔般打出一套威霸绝伦的拳法,竟是将二力相冲产生的能量当作了动力!
这般狂猛的能量运转方式,危险处不在巫族战技之下。而且普通修真者的肉身,远远不如大巫强横,若非尹天已是四阶巅峰,能量和心念的操控能力双双入微,否则光是打出一拳都会肉体崩坏!
但是,这样不计后果的招式,威力也极其巨大,能量的增幅远远超出了魔修的“天魔解体大法”那种邪招。李志国现在面对着状若疯魔的尹天,感觉到的压力,甚至超过了以前十倍圣人之力的阎摩罗奢!
不过,现在的李志国,也不再是昔日的他。只见道道色彩各异的光辉从他体内迸出,化作了五兵之形,接着五兵合一,化作了一柄巨大光剑。
光剑甫一成形,就笔直地刺向尹天。一剑之中,蕴含七倍圣人之力,那份威势简直可以洞穿天际!
疯魔一般的尹天狂吼一声,竟然不躲不闪,直接猱身直进,以自己的肉身硬憾这一道光剑!
刹那之间,只见漫天光华四射,蕴含七倍圣人之力的光剑,竟然尹天一段段击碎,四散到周围的虚空中。难道他此刻的能量强度,还在七倍圣人之上?!
是否如此,却不是李志国关心的事。他紧随着光剑逼近,当尹天碎尽整柄光剑的时候,正好可以来到其面前。
光剑散尽,尹天的疯狂攻势也就有了一个极短暂的停滞。趁着这刹那消逝的机会,李志国一伸手,一掌打在尹天的胸口上!
集中七倍圣人之力的一剑也未能奏效,李志国的这区区一掌,难道就有用了吗?
这一掌当然不可能击败现在的尹天,李志国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他的这一掌,仅仅只是送了一团能量进入尹天体内。
那一团能量中,真元力和魔力首尾衔接,循环如鱼,正是之前被李志国夺到手里,暗藏着蚀魂之息的那团能量!
这团能量一轰入尹天体内,平衡就立即被打破。真元力与魔力激烈相冲,爆发出了另一股强大无匹的能量,硬生生打乱了他体内的能量运转!
尹天周身一震,“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接着整个人都立时萎顿了下来。
如此狂猛的能量运转,本就极难控制得住,现在平衡被强行打乱,尹天没有当场爆成一天血沫,就已经极其难得。不过他现在也是当场重伤,还因为一招抽空了真元力和魔力,耗尽能量,别说防守,就是连站着都困难了。
李志国此时已经距离尹天极近,剑指一扬,搭在含光的剑锋上,向着尹天斜斜削去。
尹天眼看闪避不能,嘴角忽然浮现出一缕笑容。
就在这一瞬间,李志国的眼前一花,在他手下即将伏诛的,竟然变成了自己的老伴!
任何人在突然间见到自己最关心的人,出现在自己手下待死,多少都会有刹那间的犹豫。不过,李志国的心却一动也不动,继续原势不变一剑挥出,只是传出了一缕意念,送向眼前的“老伴”。
“你的心灵之光,原来是反映出他人心中最挂念的形像,借此来扰乱别人心神,确是神妙。只可惜,现在我已能完全地控制心念,再不会有一丝动摇了……”
“果然没有用吗?那我便只有一个请求。”李志国老伴的形像敛去,尹天在这极短的一瞬间也传了一缕意念回来。
“将我的这把含光带走,有机会的话,就请交还给我的师兄。再顺便告诉他,他那个不争气的师弟并非没有努力过,只不过,终究拗不过命运……”
李志国虽然心中一动也不动,剑指也在继续向前疾刺,但是前冲的方向忽然微微一偏。
※※※
“胜负已分,是我输了。”波旬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许我这个人真的没有什么赌运,上一次输给了昆仑王女,这一次又输给了你,看来以后我还是不要轻易动心为好。”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端坐在他对面的封烨,却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话音未落,两人面前的六道世界就被一把撕开,李志国身化巨剑,威势无伦地从中冲出!
沛然浩大的剑气,笔直地刺向端坐在六道法轮前的波旬。剑气未至,光光是散发出来的威压,就已经吹得波旬的鬓发飞扬。
面对这一剑,波旬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伸出两根手指,遥遥夹向袭来的巨剑。随着他伸指,周围的一切又立即变得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但是,就在巨剑即将被夹中之时,能量凝聚而成的剑身忽地一荡,有一重无形的领域骤然展开!
波旬脸色微微一变。在这一瞬间,他这个内宇宙圣人居然未能钳制得住这道剑气!
“啪啦”,波旬头上所戴的傲慢之冠,被这一剑生生击破,化作了点点星光漫天飞扬。
“你所掌握的王道,在高度上仅次于我所领悟的‘存在’,还有佛陀独有的反规则。再配合你那心灵之光的能力,就算是我们内宇宙圣人,第一次碰上时也会猝不及防。”波旬伸出一只手承接那点点星屑,同时摇头轻叹。
“‘方寸天地’是吗?无视规则的平衡,只是一味追求最大的控制权,虽然只有‘方寸’大小,但除了内宇宙圣人,一切高手进入其中都得陷落。”
李志国负手站在对面,听着波旬的点评,心中暗自点头。他这个主人自然最清楚自己的领域是怎么一回事,波旬说的确实一点都没错。
任何人造的位面,要存在于这个多元宇宙中,都必须遵从一定的原则。像是一个允许生命存在其中的世界,就必须有生与死的规则;一个能量可以循环的世界,就必须有能量转化的规则;而且一个世界的生成,也必须遵循诞生与消亡的规则,否则连自身都无法存在。所以不管一个世界多么诡变,总能有一些刚好掌握了对应规则的高手,不会被世界限制力量。
但是,现在李志国的“方寸天地”完全颠覆了这种观念。他的这个领域中,除了他自己的道外,就一无所有。这也就意味着,除了完全无视世界规则的内宇宙圣人外,任何人进入了他的领域,都要受到绝对控制。
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只是一个依附于李志国这个人而存在的能量领域,完全不需要考虑世界维续时间的问题,也完全不用考虑搭建一个完整位面所需的规则问题。其中可以没有生死,可以没有平衡,就只有李志国本人的绝对控制!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李志国现在领悟的道,是先天上可以统摄除“存在”外所有规则的王者之道,也无法撑开这么一个奇葩般的领域。换句话说,这种逆天的能力,现在就仅仅只能有李志国一个人可以使出来,就算其他人拥有同样神奇的心灵之光,也无法完成这一招。
而以这个领域包裹自身的李志国,也获得了近乎内宇宙圣人般,可以无视一切世界规则的能力。只要还在这个领域中,李志国自身的力量就绝对不会被剥夺,甚至能让其他身处领域中的人同样强大!
虽然需要消耗的能量更多,但李志国这个能量领域的威力,绝对超过了天舞宝轮那一类的空间招式。如果不嫌这个领域面积太窄的话,李志国现在就能一把裹起南中洲队所有人,直接回到主位面而不用担心力量受限问题了。
现在连波旬都要赞叹这种能力的神妙,李志国自然要趁机谈条件。
“我现在是不是算赢了?”
“这是当然。”波旬叹了一口气,“原本你差点就要输了,但我一时贪心,接下了你们队长的赌局,多给了你一次机会,结果结局就被彻底改写了。”
“你的不昧因果,可以摸清楚极短时间内的一切因果线,要和你打赌实在是太过危险。”波旬再看着对面的封烨摇头,“只可惜,我还是稍微贪心了一点,面对你以身做赌的条件心动了。眼看着结局已定,便妄图把你们剩下的人一网打尽,结果这多给的一次机会,就让自己彻底输光了。”
“如果你的道不是王道,如果你的心灵之光不是方寸天地,那你和尹天之间的战斗,绝不会如此轻松。”波旬再看向李志国,“原本我还以为,接下了这个赌局后,我可以再感受一下,因为赌博的不确定性带来的刺|激感。结果,我想错了,你反而藉着这次挫折,悟出了出乎我意料的强大能力,让我不得不叹息,这个世间没有后悔药。”
“当你悟出了王道和方寸天地后,你在实质上就已经完全不受我约束,要自己出来是轻而易举。但你最终还是遵循了游戏的规则,这让我非常的欣慰。”波旬这时笑了笑,“所以,我打算给你一点奖励。说吧,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你想要什么?”
“我要从刚刚的世界中,带出一件东西。”李志国也不跟波旬客气。
“是你老伴的那一幅画像吗?”波旬又笑了笑,“其实,你就算要我复活你的老伴,也是轻而易举的。不过,你们既然掌握了后土轮回台,倒是不用我多此一举。”
“你猜错了。”李志国也笑了笑,“我要从那个世界中,带出来的是不是什么画像,而是尹天本人!”
这个要求,真的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哦?”即使是波旬,此刻也不由微微一愕,“你赢了战斗,却要为差点杀死了自己的对手赎回自由,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错。”李志国正容说道,“他之所以伤我,也不过是脱身心切,我们之间本就没有绝对的敌意。再说,我现在的成就,就是拜他所赐,不救他不足以为报!”
“而且……”李志国深深望向波旬,“你给我的任务中,从来都没有说过要杀死对手吧?”
“好吧,好吧。”波旬点点头,“反正他作为一个玩物,已经尽到了让我一乐的义务,现在就算抛弃他于我也没有损失。”
“再说,我也答应过你了,反悔不是我的作风。更何况……”波旬望定李志国的背后,“你已经将他带了出来,只要人还藏在你的领域内,我也不能横加染指。但你依旧正式向我提出请求,这是对我的尊重,我更不可以拒绝。”
“从现在起,尹天将不再是我的玩物,也不再受我约束。”波旬摆了摆手,宣布了某人的自由。
李志国一笑,方寸天地展开,尹天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从中走了出来。
“我……自由了?”即使现在面对着事实,尹天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这也难怪,他失陷在波旬的游戏中,已经被困了足足五百年,现在一朝脱困,自然是犹如身在梦中。
“恭喜你自由了。”封烨在一旁向着他点点头,然后取出了一柄宝剑,正是古瑞克利的遗物,托他们交还道干的“辟尘”。
“这是令师兄送于古瑞克利防身的宝剑,他临终前托付我们交还令师兄。只可惜,我们直至今日都无缘相见,如果你打算回古中洲队的话,正好完成这一桩心愿。”
尹天一脸懵懂地接过辟尘,岂料那柄宝剑刚交到他手里,就立即映出一道明亮剑光!
那剑光就像是电影放映机般,将一个头戴星冠,身穿鹤裘,看起来仙风道骨的道士形像,直接投影在天幕之上。
“师弟,恭喜你终于脱困。”那道士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看来他就是尹天的师兄,那个叫道干的牛鼻子。
“你一定还在怪罪,师兄当年弃你不顾的行为吧?”道干笑了笑,“不是师兄狠心,只是我早早就在卦象中,看到了你必陷于困局五百年的未来。所以我故意冷落,责难你,为的是让你受困时不至于那么失落。同样的,我在近来为古瑞克利占卜时,看到了他的劫数来临,也同时看到了你得以脱困的曙光,便把这段话烙入剑内,托他随身携带。这把剑终会因为一些机缘,由我们的后辈交于你手中,让你明白这一段劫数的前因后果。”
“现在,你终于劫尽脱险,更能借此机缘让修为再上一层,可喜可贺。”道乾此刻,不再隐藏师兄弟之间的情谊,“你既得自由,便随自己的心意决定去留吧。你之前未曾走完主神安排的任务,已被消去了我队的队员资格,不过你若有意,也可藉这新的机缘,加入现在的中洲队,继续展开历练。”
“待得一切俗缘了尽时,师兄我在最终一战的战场等你归来。”道乾再一拱手,其影像便渐渐消失了。
“这是……师兄没有抛弃我?没有抛弃我?!”尹天呆呆地看着已空无一物的虚空,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是的,令师兄从来都没有抛弃你,只是为了让你能熬过劫数,狠下心来演了一出戏。”封烨淡淡地回答尹天,一锤定音。
尹天不再说话,默默地站立原地。但是他的气势却不曾平静下来,一波高过一波,并且剧烈地变化着,就像是暴雨来临之前的猛烈狂风!
最后,那股不住拔高的气势,就像是突破了温度计的水银条,突然超出了众人可以察觉的极限,反而一下子在他们的感知中消失了。接着,尹天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霎那间变得若有若无,和周围的世界相融无间。
与天地大道相融,这是圣人的境界!尹天竟然在此时成就了圣人果位!!?
不过若细细想想,却也是理所当然。尹天在受困的这五百年中,历经种种磨砺,早已到了修行圆满的境界。阻挠他迈出最后一步的,就是当初被师兄和队友们抛弃的那一点怨气,也是他最后的执念。现在在李志国的帮助下,他终于成功脱困,然后再立即得到师兄的解释和道贺,执念就此化解,成就圣人当然像是水到渠成般自然了。
围观的南中洲队众人,现在都是四阶巅峰境界,和圣人只有一步之遥,所以此次围观的经验,对他们来说裨益极大。
“恭喜,既然成就圣人,那你在主神空间中的历练就算彻底圆满,从此天上地下任君逍遥。”封烨淡淡地向尹天道贺。
尹天却是没有说话,而是一转身,面对李志国就地跪下,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李志国不闪不避,坦然接受了这圣人之礼。王者不傲,但王者也不会矫揉造作,故作谦虚,应该得到的就绝不推托。
“李师于尹天有大恩大德,尹天无以为报,但求能长随李师身畔为犬马,以绵薄之力稍尽弟子之责。”尹天竟是当场行弟子之礼,欲拜李志国为师!
这一次,李志国就没有接受了,他向着尹天摆了摆手。
“你乃我们的前辈,若要拜我为师却是于礼不合。何况你现在已为圣人,更是不可倒驾拜师。修行界是有以修为高低论辈分之说,但你现在境界更高,我无法为你师。”
“既然李师不愿,尹天也不好强求。不过李师大恩,尹天没齿难忘,还望李师允许尹天以师辈相称。”尹天也不坚持,便换了另一个请求,“即不能为师徒,就请允许尹天为李师护道,直到李师成就圣人极果。”
这个请求并不违背礼数,而且多了一位魔道双修的圣人高手,对于暂时失去昶浩的南中洲队来说,也是一大助力。所以李志国和封烨对望了一眼,交换了意见后便点头同意了。
“只可惜,现在同志失去了队长权限,不能为你兑换队员资格,暂时先委屈你一下了。”李志国展开方寸天地,将尹天摄入其中。尹天并非剧情人物,又曾被主神消除了队员资格,无法用道具带回主神空间。现在就只能这样先把尹天带着,等到了有权限的时候再处理他的队员身份问题。
“很好很好,我又为你们做了一次嫁衣,还真的有一点点心痛呢。”这时候,波旬插了进来,“因为刚刚你赌赢了,所以这剩下的最后一场还是得继续,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回上面吧。说不准,这一次就轮到我翻盘了呢?”
“这不可能。”封烨淡淡地坐回六道法轮前。
“兔斯基这个人,他即将获得的成功,仅仅只需要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