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眉毛吊出两边额头足有寸长、面相精悍的老家伙从后面绕了出来,不疾不徐,踱步走入场中。高大拳手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翻着眼看到老者,艰难地嘶叫了一声:“师父——”老家伙朝拳手比了个打住的手势,道:“年轻人,老夫都已经叫停了,你居然还出手伤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着,朝另两个拳手打了个手势,两人赶紧把高大拳手也抬去后面疗伤了。费伦听了老家伙的话,不禁翻了个白眼,暗忖你他妈喊停就停,真以为你是皇帝啊?庄胜此时已看清了老者的长相,心里不禁打了个突,附费伦耳道:“师父,这老家伙叫任天同,是武术会的三大元老之一。”庄胜的话说得虽然小声,但只差半步就能踏入化劲的任天同将他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当下哼道:“年轻人,背地里说长辈坏话可不应当啊!”费伦冷哼一声,哂道:“偷听别人说话,更不应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练成了顺风耳,人老成精了还!”任天同听到这话,勃然色变,干笑道:“年轻人牙尖嘴利,看来老夫少不得要跟你过过手了。”费伦摆手道:“诶~~慢来!”“怎么?你怕了?”任天同冷笑道,“刚才揍我徒弟不是揍得很开心嘛?”“怕?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怕!”费伦脸上泛起了戏谑之色,“既然打了小的、出来老的,想以大欺小,那今天我就还一个以小欺大!”任天同闻言,连番色变,寒声道:“何谓以小欺大?”“简单!”费伦诡笑道,“太子,过来!”鼻青脸肿的齐垣太还趴在擂台上大喘气,听到费伦的招呼,用手指着自己愕道:“叫我?”“废话!”费伦不豫道。“不是叫你叫谁?”这些日子齐垣太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费伦的厉害之处,也享尽了各种苦楚,如今几乎一无所有的他见费伦叫他,简直不敢相信,连滚带爬一脸诧异地来到费庄二人面前。小心翼翼道:“费、费sIR。有什么吩咐?”费伦淡淡道:“你东义的帖子还在不?”时下“正兴”和“东义”就是全港九字号最响的两个三合(=黑社)会组织。这两帮组织严密,等级严格,只尊一个“龙头大哥”,下分各区。各设“坐馆”,其下分支设“渣数”,一级管一级。东义帮与正兴社一样,在港九各地都有堂口,只是正兴势力最强的地方在港岛北岸维多利亚城这一块。而东义势力最强的区域集中在油尖旺。所谓的帖子,就是加入了三合会的凭证,也是社团中辈份的象征,不过道上向以武力和毒辣称尊,所以原本为东义三虎之一的齐垣太被费伦伤了之后,在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地盘被其他角头老大抢走,小弟散的散,跑的跑。他自己也沦落到了卖身当沙包的地步,不过仗着以前他为帮中立下的汗马功劳,帖子倒还没被人毁了去。“在、帖子还在!”“那就行了!”费伦随手在齐垣太背上拍了一掌,输入一丝纯粹的无杀真气到他体内,淡然吩咐道:“去教训教训那个老家伙!”“哈哈哈哈……”任天同放声大笑。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齐垣太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他只感到万千丝线从后背透入体内,转瞬间打通了他恁多日子以来想打通而不可得的淤塞经脉。不仅如此,那些丝线迅速剿灭掉了他原本就残留不多的内气。心惊之余。齐垣太试着以自己修炼的内家练气法催动那些丝线,没想到竟一举成功。这令他大感意外,又惊喜莫名。他终于恢复了暗劲中段的实力。此时此刻,齐垣太对费伦敬畏莫深,只一拍就恢复了自己许多都没好的伤患,这还是人嘛!看来师弟庄胜的这个警察师父的实力简直深不可测,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应该多管师弟的闲事,落得如今这般下场。想到这里,齐垣太对于费伦没征求意见就让他跟任天同过手的那一点点不快,也不敢再有了。费伦冷冷盯着任天同,等他笑完才施施然道:“老家伙,既然你都打算以大欺小了,欺哪个小不是欺!”“哼,就让老夫收拾了这个人形沙包,再收拾你!”任天同这个“半步化劲”的老家伙终于有点动了真怒。拥有了更强劲内气的齐垣太却怡然不惧,来到了任天同面前两臂距离处站定。费伦在后面抱着胳膊道:“太子,出手的时候狠点,硬碰硬吧!”齐垣太听出费伦话里有话,心头一动,顿时联想到体内的异气。“笑话!一个暗劲中段的小家伙,也敢跟老夫硬碰硬!”任天同冷叱一声,双目一瞪,脚尖一点地就向齐垣太袭来,速度虽然不快,却自有几分夺人的气势。齐垣太体内得自于费伦的无杀真气一直运转着,无时不刻保持他身体机能的亢奋,令他在精神高度集中的同时,仍能保持状态,就好像网游里受了“鼓舞”技能般,面对半步化劲高手的气势丝毫没有胆怯。也就在任天同逼近之际,齐垣太膝部微曲犹如弹簧般飞射而出,看上去和平时走路迈步没什么两样,实则在移动之间下盘的重心极稳,寻常人想要趁此而攻,基本没有可能。任天同一见齐垣太的身形迎了上来,当即左手发力打出一拳。齐垣太盯的就是他的左手,他此刻的目标全在那里。虽然费伦让他硬拼,但齐垣太对无杀真气的信心始终没费伦本人那么足,而对手到底是半步化劲,怎么拼才不至于落个终身残疾,也有讲究。对于受伤,齐垣太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在任天同拳头近身前,他骤然提气,硬生生变换了临敌的身形姿势!任天同微微色变,他自然清楚这样的变换对于暗劲中段的武者来说多么违背常理,想及此,脸色旋又恢复常态,哂道:“蠢货!你以为你是化劲高手?微变这种东西也是你能用的吗?”话音刚落,两人已短兵相接。任天同拳头上只用了两分力道,而脚下微微一动,全力而发,目标正是齐垣太踏前的小腿。齐垣太的视线一直在任天同的左拳上,老家伙想收拳都不容易。只见太子的掌刀全速平切过去,刚与任天同的拳头一接触,就雷霆般抖腕发力,经脉内的无杀真气更是狂涌而出,尽数让任天同受了去。任天同的拳并不是真打,可却迎上了齐垣太十层十的八卦掌力,左臂犹如生鸡蛋遭重捶一般炸裂,顿时闷哼一声,上半身微微后仰,脚上却猛力蹬在了齐垣太的小腿迎面骨上。齐垣太只觉腿上剧痛,明白中了老家伙的招,心知此乃搏命的关键时刻,体内新得的无杀真气全力运行,伤腿硬生生借着真气的力量脚踏实地,顺势横掌扫出。任天同的左手已然血肉模糊,更糟糕的是丝丝无杀真气侵入他体内后竟不断乱窜。不过能修到半步化劲,任天同可谓几历生死,深知这种时候软弱不得,必须一鼓作气,否则以太子的狠戾,必会将他赶尽杀绝。只一瞬间,任天同强运内气压下了无杀真气的作乱,强忍左臂的疼痛,整个上身使出铁板桥功夫,点过太子迎面骨的腿继续撩起,翻身向后,同时另一条支撑腿绷直扬起,狠狠踢向了齐垣太脐下的关元穴。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为藏精之地,人体“下丹田”之所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不过已经杀红了眼的齐垣太此时根本顾不上其它,只想着就算死也要咬掉老家伙一块肉来,眼瞧着横扫而出的铁掌已够不上任天同的身体,他的整条手臂竟在无杀真气的强力推动下微微改变了线路,如铡刀般扫向了老家伙后踢腿(=踢向丹田的腿)的膝盖骨!刹时。任天同的脚尖点中了齐垣太的丹田,而齐垣太的掌刀无遮无拦地重重切在了任天同的左腿膝盖上。“嘭!”“咔!”一如击败革的闷响、一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顿时回荡在空旷的馆厅里,让庄胜和躲在后进门口观战的拳手们头皮发麻!齐垣太和任天同双双倒飞出去。老家伙孤零零地摔落在地,而太子却被费伦伸出一手轻巧地提溜住了。太子只觉自肚脐下三寸处剧痛,知已被任天同那个老鬼伤了要害,不禁心如死灰,望向费伦,期艾道“费、费sIR,我……”费伦嘴角泛起邪笑,道:“又不是丹田被穿了个窟窿,小伤而已,只要你肯……”说到这,他却不往下说了。齐垣太省起费伦的神奇,急问道:“肯什么?”费伦笑而不答,指了指对面地上的任天同。此时,没受伤的拳手都从后面跑了出来,围在任天同身边,关心道:“师父、师父……”旋又同仇敌忾地仇视着费伦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