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仙子近来可好……？”

毫无感情波动的语气，一点儿也不像是打招呼的样子，反而更加像是每日例行公事一般的骚扰。——事实上也的确就是如此就是了。

裴辰吊着眼角摊开了自己的右手掌，下一刻妖力的光芒流转，结界的棱线交织着划分内外两仪，因果之线、时空之隔、境界之分……反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微观世界便已经坍缩如一。

正所谓掌中悬日月，心中藏干坤，祂强行使得虚数空间叠加，维度骤变，将被引力圈无限延伸的空间从自己的心灵之中照入现实世界，然后演化出来了这么一个不知道应该归类到什么版本去的掌中世界。可以说这个只承载于祂掌指之间的幻境虽然被创造了出来，但是平日里却是被封印在除了祂自己之外谁也观测不到的虚数空间之中的。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间。只有裴辰的心灵之力才能够重新打开这个祂一手演化出来的临界次元，将之重新照入现世当中，否则的话就算是祂陨落了，这个掌中世界也很难会再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到来了。毕竟这种次元空间的性质像是仙人开辟的洞天，根本就不是锚定在现实的存世之基上的，是与“实数”相对的“虚数”，只有特定频率的心灵力量才能够作为时空的密钥锁定到那个空间……

有限度却无边界，看似无穷尽的空间依然是空荡荡的一片。

唯有那颗荒芜广寒的太阴星孤零零的悬落，上面只有一座广寒宫和一株五百丈高的月桂树，散发出一种洞阴清寒的真意。清冷绰约的仙子静静的端立在月桂树下，听得声响方才抬头向上望去，脸色如那清冷的气质一般，甚是淡漠，一面背有蝌蚪文的古篆和云龙奇鸟之形，似虚似实非金非玉的青铜古镜倒悬在祂头顶上的庆云之中，几乎要化作一轮清濛濛的太阴月轮。

“……”看到这一幕，裴辰顿时就是嘴角一扯。

之前那口铭刻有太阴月痕的宝剑就不说了，虽然蕴养得当而且交织出了太阴之理，但是距离真正的仙剑却还是差了那么一丝，在这位仙子的手中配合倒是也能够发挥出仙器的威能，但是未免勉强了一点儿。所以裴辰倒也没有怎么畏惧过，但是偏偏这面镜子就让祂感觉像是遇见了一个打不烂砸不破还一身刺的乌龟壳一样。

数十年过去了，现在祂还是和这尊仙子互相僵持不下，只能够一直镇压对方，这面宝镜简直功不可没。

“这就是你一直拿不下祂的原因？”

识海之中，欧提努斯皱眉问道。

她现在倒是觉得裴辰越来越古怪了，这么一路看祂到处挖坑布局设暗线什么的，她也知道对方这段时间乃至是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在做些什么。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感觉到不解。创造位相的能力对方也已经开始学习了，不管是创造出新的位相令其附着在世界上，或者是将已经存在的位相抽出，都能够轻易做到。

魔神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像捏粘土一样肆意的改变世界，创造与毁灭皆在一念之间，做到种种不可思议之事，是堪称万能般的强大力量。虽然说对方和自己的本体一样，都还不是完全的魔神，无法支配一切法则，但是轻松的毁灭与创造世界还是能够做到的……

——毕竟这家伙的提升速度简直非人，似乎无论如何都会找到最正确的方法与方向那样，向前飞速成长，短短的数十年光阴流逝，就已经将自身的“道（修炼系统）”推到了接近极致的程度了。

这么恐怖的速度，哪怕是在自己原来的世界裏面也不多见，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没有名字与使命的彷徨之佛可以比上一比了。那个木乃伊是个把通常需要经历无数次轮回转生才能研磨至极致的灵魂，只用了一生的时间就将其升华为佛的特殊存在。

不过也正因为早就见识过了那个即身佛的逆天了，所以欧提努斯并不觉得裴辰的修炼速度有多么的作弊。而且她也知道这家伙本来就有着完整的道路可以借鉴，而且出身来历非常的奇怪，疑似是上层领域的存在的独立化身那种……有这么样的表现倒也不算什么。

但是……

她真正觉得不理解的是这家伙的“优柔寡断”：随心所想的蹂躏世界，按照自己心中的蓝图修改一切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一定要在意这么多有的没的呢？

“你懂个篮子，那玩意儿上寄托着昊天镜的一缕真灵气机，相当于那件至宝在这个世界的投影……我真要能够轻易捏碎的话，怎么可能僵持到现在？留着祂过年吗？”裴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魔神少女对于昊天镜什么的没有了解，但是这种一缕意志分化寄托都能够直接演化出一件七星级的神器来，这种至宝的真身怕不是比这家伙执掌的那张残卷都还要凶残。可是她却依然只是皱着眉头，狐疑地问道：“你、你真的捏不碎？”

开什么玩笑，再怎么强大的防御也还是有着自身的局限性，这面镜子虽然是七星级的，但是也仅仅只是七星级的，防御力再怎么值得称道，也不可能扛下足以媲美宇宙大爆炸的一击吧？

事实上大概只需要击穿银河系的强度就已经足够了，那个被关起来的仙人的实力似乎并不如自己的本体遇见过的那个尸解仙，即使装备再好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完全发挥出来。

——就像是主神之枪，说是出力没有上限，从根源上就能够超出世界本身的承受能力，但是真的是简简单单的任谁拿着，都能够一枪灭世的吗？这自然是开玩笑。

裴辰敲敲额头：“好吧，能够捏得碎，但是不怎么值得……老实说我当时没有想到后期的道路竟然会这么顺利，只是想着一时间拿不下祂，就暂时镇压起来，让消息不至于走漏出去便是。但是到了现在之前那样的做法反而是反过来制约住了我自己，所以我不能够轻举妄动……”

“为什么？”

裴辰眼眸之中神色闪动莫名：“这个掌中世界其实很脆弱，我无法保证在破灭的那一瞬间或者说在那之前，彻底泯灭祂的真灵，一旦迟了那么一丝让这联系重新出现在现世之中，那么我就危险了，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还是会有暴露出去的风险……你应该知道的吧，有些存在只要直呼真名那么无论相隔多远的时空都会瞬息知晓，而有一些甚至更加是不讲道理到只要稍微想一想祂们的名字，祂们就会心生感应……”

祂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太阴仙子也是微微变色，但是这的确也是实情，若非如此的话眼下这种僵持的局面根本就不会出现——

这尊镇压自己的大妖的修行速度一点儿也不正常，这才多久就已经开始接近天妖境界了？！

——果然之前自己忌惮祂的原因是准确的，那种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的修炼法，仅仅只是一个开端就要损毁一方宇宙的根基和星辰灵性，真要到了臻至化境的程度岂不得是以万物皆损的代价，换来只成就一尊绝对的神明主宰？

“既然如此，那你将祂永镇起来不就好了吗？为什么总还是要隔三岔五的来谈判一下？”

欧提轻描淡写地说道，对这个问题不以为意。她现在只在乎这家伙还要多久才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去自己本体所在的世界将那柄“枪”交出来。因为不同世界之间的时间流速比例不同的缘故，而且似乎还有着某种更为玄奥莫测的法则力量干涉的原因在内，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自己的本体直接联系过了，再这么下去恐怕会出问题。

“至少每隔几天来骚扰一下也好啊，可能指不定这位仙子什么时候就回心转意了也说不定呢……”裴辰却是不以为忤，反正也就是每天上线签到一样的事情，又不花多少时间精力，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啊，很多时候很多的情况，之所以给敌人翻盘的机会，就是因为觉得自己彻底的封印了敌人，信心满满的又从来不去看多一眼……所以才会给敌人走脱的机会。像我这样，时刻监视着，祂就算是再怎么不甘心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啊，这样一来的话岂不是安全更多？”

可不是嘛，祂这样子每天都来骚扰一下，怎么看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魔神少女不再出声了，她本来也就是提醒一句而已。

“……”至今没有屈服，甚至就连真实姓名都没有道出来的太阴仙子脸色再度微变，垂落两侧的纤细手掌握成拳头，青葱的指关节用力得都已经发白了。

……

……

“……西国的犬妖族已经衰落，斗牙王已经死去多年了，他的属国自然也就分崩离析了。而他的妻子应该也很强力，但是貌似并不足以完全守住曾经的家业，而犬夜叉不被承认、杀生丸至今还没有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妖怪，所以……”

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的诸葛看着手中的硬皮手抄本，用极为快速但是又咬字清晰的语气发音，给队友们普及这个任务场景裏面的一些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