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剑气长河

屋外，大雪纷飞。

整个帝都上下，一片素白，帝都之外，也都匍匐在大雪之下。

李长青元神看得很远，这场雪似乎才下，鹅毛般的雪花泼泼洒洒，覆盖了帝都外行人的眉眼。

但哪怕是这样，酷寒大雪也难掩帝都的繁华。

人声鼎沸，交易换物，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随着洛川武圣闭关，大宁的所有重担都在首辅周维身上，他维持朝纲，治理天下，镇压内阁，还要教导年幼的陛下，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人用。

所以李长青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

“丰年好大雪。”李长青站在大厅，给自己倒一杯热茶，默默地欣赏着这天地一色美景。

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整个世界穿上了白色的外衣。

李长青一杯热茶喝完，疲惫的精神略微恢复些，准备休息一下，却有贵客上门。

大宁首辅，周维。

他从泼泼洒洒的大雪里走来，穿着厚厚的袄子，脸上没有多少肉，甚至有点干瘪。

他真的瘦了，以前的大肚腩不见了，整个很瘦弱，很憔悴，那饱满的皮肤干瘪，没有水分，看着很老。

大宁首辅，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尤其是当一个负责任的首辅，劳心劳力。

李长青为他开门，见到周维后，打趣道：“首辅大人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

周维哈哈一笑，没说什么，直接给了李长青一个拥抱，道：“我是来请你去湖心亭赏雪的。”

“你有时间？”李长青问道。

“再忙，也终有歇息的时候。”周维说道：“今天我休息，想着好久都没有见你，恰逢大雪时节，连下三天，湖心亭还没有冻住，我们可以坐船欣赏一下山水美景。”

李长青心想去欣赏山水湖色的雪景也不错，虽然他元神可以看到，但远距离的观察，和身历其境的感受截然不同。

他随着周维一起前去。

两个人坐着周维的马车，来到了湖心亭。

这是帝都周围最大的湖泊，南北延绵三十公里，四周都是悬崖峭壁，也有一些区域住着人家，往日里很多人在这里游湖，欣赏美色，帝都里百姓们用水，大部分也是来自于此。

周维带着李长青登上了一叶扁舟，倒不是没有大船，只是一叶扁舟很有意境。

扁舟上，有红泥小火炉，煮着一壶美酒，还有一个炉子，里面煮着美食。

周维亲自动手，没有带一个人，道：“我知道伱修为高，今天这扁舟你来操控。”

李长青微微一笑，真气浮动水面，推着扁舟开始前进。

周维看到这一幕，羡慕地摇摇头，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修行了，能有造化走到现在文臣极致，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不可贪心。

索性也不去想，周维和李长青喝酒，聊着一些往事。

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比如他被关押进大牢的时候，比如当年起义军推翻大周……

周维还说，现在修行界高手太多了，大宁哪怕全力培养，也非常有压力。

他非常担心，有朝一日，现在好不容易营造的一个盛世，会在顷刻间崩塌，他们的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不是他们做得不好，而是时代碾压式地打击。

普通人在一个修生盛世里，非常脆弱。

周维酒量不是很好，絮絮叨叨。

李长青静静地听着，端着酒杯，沉默不语。

很快周维就醉了，在扁舟里睡着，李长青帮他盖上被子，然后走到船舱外，站在扁舟前，看着湖心亭的美景。

行舟至此，看半城烟火，参差的屋瓦上，挂着厚重的冬雪，还有戴着白帽的远近诸山，和这湖心亭的水凑合在一起，构成了哪怕再完美的画家都没有办法画出的自然美景。

这一刻，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倒映出李长青沉思模样。

雪，越下越大。

李长青沉醉其中。

渐渐地，他不局限于肉眼看，元神高高在上，以湖心亭为中心，俯瞰这个世间。

他看到了繁华的帝都，看到了孩子欢愉地打雪仗，看到了几个妇人在织毛衣……

这和李长青之前领悟的人间百态，并无一二。

轰！

在他的背后，出现了一幅画卷，画卷上，就是人间百态。

但下一秒，他忽然想到了帝柳前辈说的，未来有无数劫难发生，有仙人下凡，有玄阶高手出世，届时，普通人的劫难就要来临了。

未来不远，十年而已。

十年后，就连帝柳前辈也是这些劫难中的一环。

帝柳前辈的本体不见了，他说要报仇，一定是去找自己的本体。

届时，天翻地覆，龙蛇起陆，世界秩序会发生巨变。

现在的繁华，不过是昙花一现。

这样一想，李长青眉头一皱，他领悟的人间百态画卷突然就裂开了，从人间百态，到森罗炼狱，只是一瞬间罢了。

他看到妇人哀号，孩童身首分离。

他看到老人惨死，男人痛不欲生。

看到底层修士被波及，毫无反抗之力。

看到往日繁华建筑，在打斗的冲击下，荡然无存。

他看到天上的仙神与地狱的群魔战斗，看到人间顶级修士奋勇反击。

森罗炼狱很可怕，看得李长青内心一颤，这似乎就是十年后人间的未来。

李长青连忙摇头，不肯相信。

【你逆转大道，激活悟性逆天，领悟森罗炼狱。】

突然，一行字出现在李长青眼前，让他一怔。

他本来只是畅想一下未来，没想到还真领悟了森罗炼狱。

这一刻，森罗炼狱化为一道浮光，印在李长青身上的玄衣。

【岁月史书】第七页有内容了。

“未来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确定，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李长青此刻目光坚定，不再杞人忧天，反而充满斗志。

他将冷月剑拿出来，在湖心亭上开始练剑。

大雪越下越大。

泼泼洒洒。

铺天盖地。

目光所至，天地一色，山野皆白。

李长青在修行【冷月剑法】。

这天地间，茫茫白雪都是他的剑意，在冬雪降临的时候练剑，事半功倍。

冷月剑搭配【冷月剑法】，可谓相得益彰。

李长青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但他觉得这两个之间，应该有那么一丝联系。

这一刻，李长青把湖心亭当成了平地，他持剑而动，在湖面上演练剑法。

他身形轻盈，一举一动都包含大道流转，冷月剑在手，一剑杀出去，剑气森冷。

李长青飞速的领悟【冷月剑法】。

然后，他毫不停歇，继续领悟【周天星辰剑法】。

他沉醉其中，似乎进入一种独特的悟道环境。

这一刻，等于永恒。

李长青一路走来，他领悟的剑道功法可不少。

这一刻，在湖心亭上，他一一演练。

杀生剑法、周天一剑、雨落人间、冷月剑法、周天星辰剑法……

这些剑法在李长青的手里迸发新的活力，新的生机。

这一日，李长青和茫茫白雪融为一体，天地间的每一朵雪花，都是他所领悟的剑气。

周维醒来了，看到李长青在湖心亭练剑，真的如仙人，每朵雪花都围绕着李长青，任由他驱使，冷月剑所指，雪花所至。

这一幕，极其唯美。

李长青穿着水墨色玄衣，是这片天地间唯二的颜色，就像是一卷白纸上，有一滴水墨在游走。

白雪陪衬，万物无声，唯有剑气。

周维悄无声息地自己撑船离去，不去打扰李长青。

他知道李长青和他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个人唯一的交集点，可能就是年轻时那段好友记忆，或许还有对待天下百姓的态度，周维和李长青是一样的。

……

湖心亭一场悟道，李长青剑道通神。

第二天他才算回到家里，没有说什么，细细品味这次的巨大收获。

境界还是那个境界，现在这个世界锁住了上限，李长青不可能突破。

可今日的李长青，已经不是昨日的李长青。

“按照这个进度，举世无敌还是有点希望的。”李长青默默说道。

只有他知道，自己到底进步多少。

大雪下了三天，终于停了。

李长青也前往翰林院继续摸鱼。

路上他看到，许多百姓都在扫雪，大宁的御林军，全体出动，清扫官道，让行人通行无阻。

翰林院，李长青坐下后，刚刚泡好茶，还没有开始摸鱼，洛川武圣就来了。

看到他，李长青默默地倒了两杯茶。

“长青，你叫我找的人，有消息了。”洛川武圣坐下来说道。

“在哪里？”李长青问道。

“就在三千里外的玄心观。”洛川武圣道。

“玄心观？”李长青皱眉，然后想起来自己在书上看到过，这是当今道门十大门派之一，门内有好几位天人，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玄界。

玄心观的道士清心寡欲，在玄心山上潜修，只管自己带动一亩三分地，外界如何变动，他们不怎么理会。

李长青好奇问道：“这个人去玄心观干嘛？”

洛川武圣喝口茶，道：“我仔细调查了此人，北莽那边也有消息来了，此人的生平我都知晓了。”

李长青赞许的看着洛川武圣，竟然调查了生平，他十分好奇。

首先，李长青给洛川武圣倒一杯茶。

然后，洗耳恭听。

洛川武圣说道：“此人名叫拓跋，原本是大雷音寺的和尚，天赋不高，如果不是天地灵气复苏，修行变得简单，他根本不可能突破人间武圣境界。”

“不过北莽那边也有人说，他突破人间武圣，是因为得到神灵的眷顾。”

“他从小就拜师进入大雷音寺，信奉佛祖，可是半生蹉跎，大道无望，索性叛出了大雷音寺，改信草原神灵。”

“不知道他信的是什么神灵，只知道他突然间就从人间武圣一跃成为天人境界高手，简直不可思议。”

“不仅仅是境界跃升，还有战力，他也变得很厉害。强大起来，他立马就回头将大雷音寺几大天人境界和尚击杀了，彻地入魔。大雷音寺也开始通缉这个逆徒。”

“大雷音寺在北莽和中原的交汇处，他们底蕴深厚，真的动怒是很吓人的，一百零八罗汉出世，一百零八位天人追杀拓跋。他只能逃到中原九州。”

“但此人入魔，在中原地区也是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无数女子被他奸淫，所到之处，血雨腥风。”

“他好像在找什么，到处搜寻，各大势力都去过，所以调查起来很简单。”

“这一次他就去了玄心观，不知道那边几位天人能否挡得住他。”

洛川武圣皱着眉头，将拓跋的信息说出来。

李长青听完后，也没有丝毫好感，光是奸淫女子这一条，就该他死上八百回。

“长青，你让我找到他，他得罪你了？”洛川武圣好奇问道。

李长青摇头：“之前没有得罪我，不过现在，得罪了。”

“现在他就在三千里外的玄心观，你要过去杀他？”洛川武圣问道。

李长青站起来，走到学士大殿门前，眺望远方。

他的元神之力攀升，看到三千里外。

玄心观在一处巍峨山脉里，平日里非常低调，这山脉草木茂盛，野兽横行，还有妖兽纵横，普通人望而却步，这也是玄心观有意为之，他们不太愿意沾染红尘，只想隐居世外，独自潜修。

倒是和一开始的李长青很相似。

今日，这座巍峨大山里来了一个魁梧的怪人。

怪人穿着僧衣，但有长发，面色凶狠，腰间佩戴一柄宝刀，浑身上下煞气很重，眼眸冷酷，看着眼前的高山。

高山秀气，屹立于天地之间，山腰上的部分，隐匿在云雾之间。

大山很俊美，山野翠绿，有大河从山峰里流淌出来，宛若一条白练，悬挂在半山腰，轰隆隆宣泄而下，形成了完美的瀑布。

此刻浓雾翻涌，溅起无数水滴，有飞鸟盘旋，白鹤展翅，兴奋地遨游。

这座山峰一侧，是万仞峭壁，光滑得如镜子，在一个角落雕刻着三个大字。

玄心观！

拓跋站在山脚，大喝一声：“玄心观，拓跋前来借玄界一用。”

这声音轰隆隆，传遍了天际寰宇。

玄心观的人都听到了。

“狂徒！”一声宛若天音的喝声响起。

拓跋凛然一笑：“老子生来就狂，你叫对了。”

下一瞬，他一飞冲天，势头凶猛，直接冲上了玄心观山门。

咚！！！

拓跋的气势蔓延，直接震碎了玄心观的山门大殿。

一时间，玄心观的弟子，长老，掌教都出来了，脸色严肃的看着拓跋。

“异族之人，在我玄心观撒野，你想得罪中原修行界吗？”玄心观掌教惊怒喝道，看着此刻浑身气势沸腾，如烈日一般的拓跋，感到一阵心寒。

他不明白，玄心观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个凶人。

“你们玄心观代表不了中原修行界。”拓跋摇头道。

“拓跋，我知道你，你最近风头很盛，但我玄心观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来犯？”玄心观大长老站出来，深深皱眉，质问道。

“我不想打架，只想借你们玄界一用。”拓跋毫不客气道。

“玄界乃是祖辈传下来的，岂能借给你。”玄心观大长老毫不犹豫拒绝。

“那我就你们都杀了，再拿走玄界，选一个吧。”拓跋一脸煞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