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秋看竹简的速度很慢,他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后,又从头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再放慢速度一字一字地看着。
他那俊雅从容的脸上,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难看,那时青时白,时而咬牙切齿的样子,让一旁的蒙青心惊肉跳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赢秋把竹简合上,闭上了双眼。
他闭着双眼,久久一动不动。
帐篷外的喧嚣声,厮杀声,吵闹声,马鸣声不绝于耳,可帐篷中却静得连呼吸声也在压抑着。
直过了一刻钟,赢秋才慢慢睁开眼来。
他眼睛一睁开,表情便恢复了以往的镇静,只是那墨黑的双眼如有乌云弥漫,让人见之心惊。蒙青只瞟了一眼,便迅速地低下头去不敢再抬头。
好一会,赢秋开口了,他的声音闷而涩,沉沉的,“这些事全发生在这二十天中?”
呆在角落中的麻衣剑客小心地应道:“然。”
“我父侯是突然得了暴病而亡,大夫有说了什么话?”
“大夫也说不出来。”
“说不出来?”赢秋冷笑起来,他在帐篷中走来走去,哧笑道:“父侯身体精壮,再活二十年也是无碍,一直无病无痛的,怎地会暴病而亡?”
他说到这裏,哧笑起来。笑了两声后,又问道:“这么说来,我父侯临死时把王位传给了四哥了?”
“然!”
“何人可证?”
“有,有大夫子楚,丞相巫罗,还有,还有……”
不等剑客的话说完,赢秋已挥手打断了,他森森笑道:“这些都是我四哥的人,你且问你,父侯遗命立我四哥为王太子时,支持我的大臣都在何处?”
那剑客小心地看了一眼赢秋,低声说道:“都被禁于家中。”
“果然!”
赢秋重重地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喃喃说道:“好狠毒!好生狠毒!他平素对我父侯母后是何等孝顺恭敬?没有想到居然敢下这等黑手!”
蒙青在旁边直听得胆战心惊,他不敢置信地问道:“殿下的意思,大王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而是……”这事太过骇人听闻,他实是说不下去了。
赢秋盯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大周几百年天下,这种事也曾传说过,用不着怕成这样!”
他说到这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可是,我真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啊……”
那传迅的剑客见赢秋久久没有说话,壮着胆子报道:“我们的人发现,在大王病死之前,四殿下曾与楚使见过面!”
“什么?”
赢秋骇然回头,盯着麻衣剑客问道:“楚使?他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
“说是叫宋成,乃一丈夫。”
赢秋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宋成?不曾听过。”
他咬了咬牙,又在帐篷内转动起来。
他这一转便是一个时辰,然后,赢秋坐在塌几上,低着头动也不动。
蒙青和那麻衣剑客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声音朗朗的从帐中传出,“殿下!越人支持不住了,他们请求殿下派兵支援!”
响亮的喊声传到帐内,令得呆若木鸡的赢十三动了动,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向帐外,半晌都不吭声。
帐外之人见他久久不答,顿了顿又叫道:“殿下,越侯说殿下如不愿出兵,他们可要鸣金收兵了。”
“鸣金收兵?”
赢十三冷笑起来。
他腾地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吼道:“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