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倚在门旁听着房间内传来的秦浩压抑悲泣的声音,眼眶不自觉有些发热。她生怕自己会失态,忙不迭地别过头去,用力地眨着眼睛,想让眼中的水汽淡去。这是她自当年在兽皇宗那人手下被偷袭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人类这一族,终究还有一些让人无法诟病的情感所在。过了许久,响起嘎吱一声,秦浩推开房间的门走出来了。白馨眼眶微红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样?想好了么?”秦浩点了点头:“再给我些时间。”他走到对面的门,推开了另一个小房间的门。同样木质的房间,同样的温和干燥,不同的是这一间房间中的床铺只有一张。床铺上躺着一个小女孩,漂亮得不像话,既有女子的妩媚又有孩童的稚嫩。她的眉目如画一般,长而整齐的睫毛看上去极是漂亮,一头柔软滑嫩如丝绸、流转着淡淡银光的秀发披散在床边。她的面色稍显苍白,看上去不像个活人,倒有几分像是个巧手工匠制造的精美到极限的木偶。秦浩手抚着她如新剥开蛋壳的鸡蛋般、见不到一丝瑕疵的面颊,嗓音干涩:“颜夕,我回来了。”颜夕没有回复秦浩。或许她根本听不到秦浩的话,永远都听不到。颜夕是被颜图先亲自出手击伤,元丹的力量被颜图先尽数吸收,已经彻底枯竭。伤势之重,犹在胖子之上,和辰老的程度相当。两人都是灵魂消散,只留下残余的一丝意念保存在识海之中。若说胖子醒来是希望渺茫的话,颜夕和辰老或许连奢求这渺茫的机会都没有。两人如今的状况,就算说他们已经死去,也不会有人怀疑。秦浩将颜夕的身体扶坐起,抱入怀中。往曰小女孩身上的温热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取代的是一片冰凉之意,直刺秦浩内心。或许他没将颜夕带出万兽谷,说不定对她而言反倒会是一件好事。如果那样,颜夕也不会呆在风魄宗,或许也不会让颜图先这么早发现……对怀中小女孩的记忆是什么?秦浩早已记不真切。是当年在万兽谷中那个冷冷质问:“你也想出手杀我”的冰冷木偶?是那个绝脉爆发,面容因染上血腥而变得狰狞无比的时候,第一次流露出真实情感,失望地对秦浩说出“你很怕我”的小女孩?还是那个在万兽谷边缘,在听到他说出“跟我走吧”之后,心内高兴面上又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神情,眼中却满是窃喜的可爱女童?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或许都是,或许都不是。……但不论如何,秦浩的生命早已如同一团乱麻般和颜夕纠缠在一起,连他自己都无法解开。记忆仿佛插上了翅膀,信马由缰地在秦浩心头奔腾起来,让他此时冷到犹如冰块般的心脏之中开始浮现起一丝丝暖意。那眉眼带笑,不断向她撒娇的小女孩的面孔……那鼓着脸颊,瞪着有神的双眼,挥舞着小拳头,明明极是愤怒却又可爱得不得了涨红面颊……那开始流露出几分妩媚,却又有些含羞带怯的迷人面孔……太过汹涌的记忆如潮水覆盖而来。当所有的面孔在脑海中重叠成一张娇俏可爱、宜喜宜嗔的小脸时,秦浩心头突然间就像被人重重抓住。视线所见,终于是被雾水氤氲得一片模糊。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小女孩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已经融入他的心底,仿佛血肉、灵魂一般难以分离。秦浩紧了紧双手,将颜夕抱得愈发紧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已是一片凉意,夺眶而出的泪水连他自己都无法遏制……窗外的月光照耀进来,打在两人身上,将这景象定格成了一副温馨柔和却又凄冷无奈的剪影。过了许久许久,鸟儿鸣叫的声音开始在山涧之间回荡。秦浩让颜夕靠在自己身上,从戒指中召唤出一个玉盒。玉盒中赫然是两块荧光流转、带着血红之色的玉佩。这是将百烈鸟的血液掺入玉石中的制品。当时赵元当的事情过后,颜夕就拿出这两枚她师尊给的玉佩。颜夕很想要秦浩为她戴上,只是当时他找了个由头推拒了。秦浩抚摸着一块玉佩,将颜夕披散的长发撩到身后,微微将她的领口拉开,为她将玉佩戴上,脸上已满是泪痕:“记得你曾经说过等我回来,等你长大,那么能否求你,再多等我一次……”**************************************直到中午时分,秦浩才走出了门外。“走吧!”秦浩深呼吸了一口气,往风元城外掠去。白馨紧随其后。到了风元城城门处一看,早接到他命令的赵弦和另外几位长老,已经在城门处站了片刻了。秦浩和白馨一同落在他身前。不少弟子发觉风魄宗这位新掌教突然间出了内城,心中皆是好奇,聚集到城门附近。不一会儿,城墙内外就围满了近千名的弟子。赵弦没有注意到其他,见到秦浩出现,连同身后几位长老手忙脚乱地行起礼来。秦浩点了点头:“赵长老,这次对风魄宗动手的,都有哪些宗门?”赵弦面色当即沉下,声音凛然。“为首的是青州颜家。”“其次是自由领银浔战团、御兽宗、万剑门、暮宇阁。”“还有一些小宗门仗着在自由领附近,我们难以进入,对隐玄门和我们宗门的分部趁火打劫。诸如厚源宗、化星门、落雨轩……”赵弦将一个个门派的名字念了出来。秦浩闭目片刻,沉声道:“掌教令,诸位长老,接着吧。”赵弦和另外几位长老闻言,悚然色变。风魄宗内掌教和长老之间一向私交较好,平时没那么多上下、规矩之分。但若是以“掌教令”这样的方式颁布而下的命令,就代表这件事绝对非同小可。赵弦和他身后四位长老同时躬身行礼:“谨听掌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