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嶷山,地处苍梧之野,又称苍梧山,方圆两千余里,层峦叠嶂,秀拔天地,虽不列五岳,却也是神州江湖之间,秀拔出群的山川胜景。
九嶷山之名,源于山麓中有九峰罗列,称“苍梧九峰”。
每一峰均有一清溪流下,峰岭形状又颇相近,常让拜访游客疑惑迷路,便成“九疑”。这也是“九嶷”山名最初的来历。
所谓潇湘之地,其潇水的源泉,就来自于九嶷山这九峰之溪。
九嶷山中又多石枞、香杉、斑竹,皆是九嶷特产,来访之人,即使没看到秀拔出群的苍梧九峰,就从道路远近的香杉、斑竹渐次增多,也知九嶷已近。
苍梧九峰,为舜源、娥皇、女英、杞林、石城、石楼、朱明、箫韶、桂林九峰。
张狂云所在的玄灵宗主道场“玄灵宫”,便坐落于九峰中最高大的舜源峰上。
于是在有些人口中,也把玄灵宗叫成玄灵宫。
其余玄灵五大宗堂,综研道法的玄宗堂位于石楼峰,主修符箓的灵宗堂位于朱明峰,钻研剑技的清宗堂位于桂林峰,女弟子的妙宗堂位于女英峰,俗家弟子的凡宗堂则位于石城峰。
因此张狂云承继于恩师慧明真人的仙路堂,也坐落在石城峰上。
这五大宗堂的地位,差不多就按“玄灵清妙凡”这五字排列。
这些情况,一路来时,白冰岚已经很有兴趣但措辞含蓄地问出。
对于失去亲人的张狂云来说,玄灵宗无疑就是他的家;远游吴越之地这么久,当走近九嶷山石城峰时,他真有些“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踏上石城峰的山路,听着山涧的淙淙流水,看着路边的点点斑竹,张狂云总觉得要比别处的竹水好看好听。
显然白冰岚也被石城峰的美景吸引。
才踏上山路没多久,她便东看西看,有时看见形色奇特的野花,还要走过去端详一番。
“看!水蓝色的大彩蝶!”一声惊叹欢呼声中,还没等张狂云来得及反应,白冰岚已经雀跃着奔向山坡下,一只罕见的蓝翼金纹大彩蝶。
张狂云担心她失足出事,便赶紧跟在她的后面。
美少女扑蝶,画面总是让人愉悦,尤其白冰岚身形灵动,行动飘忽,在一片青草花坡上追着蛱蝶,不知自己就像一只蹁跹舞蹈的彩蝶。
“别追了,我们——”正当张狂云已经好几回,觉得竟追不上白冰岚时,便想叫她回来。
只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听得白冰岚忽然轻声叫道:“看,那草丛里是什么?”
“嗯?”张狂云一愣,忙赶过去,顺着白冰岚手指的方向,看向山坡拐角一处竹林。
“斑竹林?”张狂云没反应过来。
“嗯。”白冰岚道,“你看林子裏面,是不是有一本书?”
被她一提醒,张狂云凝神观望,便看到一个奇特的景象:有三支翠嫩的竹笋,破土而出,也就一寸多的样子。
这样的竹笋,在春天的九嶷山中,十分常见。
但此时自己眼前的三支竹笋,却呈三角排列,竟一起顶着一本颜色古旧的书。
张狂云第一眼看到时,便觉得三笋一书,就好像组成一只三脚凳子。
“是本书。”张狂云还没觉得如何,随意地走过去,一边把书捡起来,一边说道,“这树林偏僻,也不知谁人来此看书,竟将书册遗落。”
本来不以为意,当他把书捡起来,一看封面,那本来随意的表情,竟是霎时变得无比凝重!
“怎么了?”白冰岚好奇地探过头来。
“这本书,不一般。”张狂云郑重地说道,“你看,它叫《伏羲经》,这些年我也读了很多玄灵藏书,却从没听过这样的经名。”
“是吗?”白冰岚眨眨眼睛。
“是的。”张狂云点点头,“你再看它的形制材质,是不是觉得很特别?”
“是呀,”白冰岚道,“小妹觉得它很特别,可特别在哪里呢……却说不出来。”
“嗯,”张狂云道,“你见识少,说不出来也很正常。你看这经书古旧模样,分明便是古卷。但无论怎么按年份推算,这经书所在年代,也只可能由竹片龟壳一类刻制,可它偏偏就如纸书形制一样。”
“若是纸书也就罢了,也许如此古老陈旧模样,乃是某种特殊原由导致;可你再仔细看看,并非纸质,再对着光亮看看——”说到这裏,张狂云伸了伸手,把古书放在头顶竹林间,一缕泄露的天光中——霎时间,原本古旧黯淡的经书封面,竟然显露出无数精美的花纹!
并且还顺应着日光照射的角度,发出隐隐的金红霞辉,不仅在封面的纹路中灿然流动,甚至还好像要溢出,流泻到张狂云的手上。
而这些花纹,初看杂乱无章,但当金辉一流,满纸霞光,便看到这些花纹,竟是繁而不杂,纹路走向间暗合太极、两仪、三才、四象、七星、八卦等等,还纵横交错,上下交叠,小小方寸之间,竟好似包罗万象!
夸张点说,如果说它由满天的星宿星图往复叠加而成,可能都有人信。
上合天理、下应人文的纹路,向来被重视符箓的道家看重。
甚至后人不知,此际天下排名靠前的道门中,已经研究出类似后世“分形学”的图纹理论——要知道这是多么高深的数理理论!
但在“学以致用”的强大动力下,“一符治天下”的道家,已经研究到如此精深的地步。
但即使暗合自然天理的分形学,也完全无法描绘眼前这本《伏羲经》表面的纹路。
所以,对玄灵弟子张狂云而言,光是看着书封上的花纹,就已经呆呆地入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