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由我来问你吧。这样快些。”白冰岚道。
“好!这样更清晰。”张狂云赞同道。
“是一个大凶大恶之人?”白冰岚问道。
“不是。”张狂云摇了摇头,“若是这样,我不至于到现在都想不起来。”
“长相极端丑陋?”白冰岚道。
“也不是。”张狂云道,“若只是那样,我不会回想起来,毛骨悚然。”
“那,是一个意想不到之人?”白冰岚继续问道。
“意想不到之人?”张狂云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却出现在那里,就是意想不到之人。”白冰岚耐心地解释。
“这……”刚才一直干脆否定的少年,这一次却迟疑了。
“意想不到之人……”他一边咀嚼着这句话,一边怔怔地看着少女。
这时,和煦的阳光正从窗棱中透入,照在白冰岚的脸上,将她的面庞映照得如同无瑕的美玉,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少女这样明亮阳光中的面容,忽然勾起了张狂云某个并不遥远的回忆。
“笼罩着光辉的丽容,似垂露的粉荷,又如烟润的杏花,更好像传说中的昆吾美玉一样——这样的感觉,不就是当初在杭州街头,初见冰岚师妹时的感觉?”
“杭州街头、杭州街头……哈哈!”猛然间张狂云爆发出一阵大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我那一瞥间看到什么了!”
如此兴奋激动时,他忍不住探身向前,抓住少女的肩头,用力地摇了摇!
“谢谢你,冰岚!如果不是你,我怎么都想不到那东西身上去啊!”张狂云兴奋地谢道。
“嗯……”感受到两抹香肩上少年手掌传来的热烈,白冰岚脸颊发烫地轻声回应。
“呀,你脸又红了,还冒出汗珠,是不是又发热了?”张狂云目睹少女面颊,忍不住惊呼道。
“不是啦。”白冰岚白了他一眼,嗔怪道,“还不是因为你……”
“噢!对不起。”张狂云赶忙缩回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还是太兴奋了,一时有些忘形,还望师妹千万莫怪。”
“不怪的。”白冰岚有些赧然,不过很快便好奇地问道,“师兄,你刚才说知道了,究竟知道了什么?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只看一眼,便毛骨悚然?”
“师妹,被你刚才说对了,让我心中不安之事,便是本不该出现在那里之人,却出现在那里。”张狂云神色凝重地道,“冰岚,你还记得杭州那个狗妖吗?”
“狗妖?”白冰岚一愣,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苟员外?”
“对!”张狂云神色凝重道,“我想在终于想起来,那个面巾脱落的幽灵客,模样儿明明就是杭州那只狗妖啊!”
“啊?你会不会搞错了?”白冰岚惊声叫起来。
“不会搞错。”张狂云道,“我记性很好。虽则当时兵荒马乱,那幽灵客面巾掉下后也很快重新遮上,但我现在记得很清楚,那张脸就是狗妖、苟员外!”
“为什么会这样?”白冰岚惊奇道。
“我也很想问为什么会这样。”张狂云沉声道,“我等玄灵弟子,在外捉妖后,尽皆献与师门,由师门甄别发落。”
“手上沾了人命的,自然格杀偿命;若是手上未曾沾血的,则发往九嶷山中秘境‘镇妖谷’,让他们做苦役恕罪。”
“劳役之时,还会教他们道经,如果哪一天,他们真正服了教化,痛改前非,也未尝不可交予官府,作为日后交换战俘之用。”
“那这么说,那狗妖是服了教化,被交换释放了吗?”白冰岚猜道。
“绝无可能。”张狂云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凡入镇妖谷中,不满一年,绝无可能释放。否则也对不起玄灵弟子下山捉妖的辛苦。”
“要知道,凡被我宗弟子盯上,都是为非作歹之妖。若是罪责不够关一年的,咱们都懒得费力去捉。事实上,一般被捉入镇妖谷的妖孽,不满三年绝不可能被放出。”
“那就奇怪了,”白冰岚俯首沉思,“杭州捉这狗妖,我也在场,当时情景历历分明,于今算来,总超不过大半年去。这狗妖有什么特异之处?竟然这么快就化身幽灵客,还来丽川城北攻击我们?啊,我懂了!是他越狱脱逃了吧?”
“也绝无可能。”张狂云斩钉截铁道,“有这么多凶悍作恶的异类妖族在,那镇妖谷戒备何等森严?可以说谷中鸟雀飞不入,蚊蝇飞不出,就他区区一个狗妖,怎么可能脱逃?”
“冰岚,我现在终于知道,我为什么当时一看见狗妖,心裏便生出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了。”
“你是说……谷中有内奸?”白冰岚迟疑道。
“聪明。”张狂云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着窗外,“如果镇妖谷中没有妖族幽灵客的内应,这狗妖绝不可能逃出。所以……哎呀不好!”
一直侃侃而谈分析情由的少年,忽然大叫不好!
白冰岚被他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出大事了!”张狂云脸色苍白道,“你想想,那狗妖算什么货色?你我都见识过。连他都被人暗中放出,可见一定有更多更凶悍的妖邪,从镇妖谷中脱身了!”
“很有可能啊。”白冰岚道,“而且按你刚才所说,镇妖谷如此守衞森严,能做到这一点的奸细内应,就算地位不高,那在玄灵宗中,也该是手握实权之人呢。”
“正是如此。不行!我得马上赶回去。师妹,”张狂云有些歉然地看着少女,“我知道你病体未愈,但事情紧急,我们要赶紧赶回九嶷山去。因为那狗妖,也不知他意没意识到,自己那次面巾偶然脱落,会不会被人看穿端倪。”
“若是他足够警惕,将此事告知了他们组织中强力之人,恐怕玄灵宗中妖族内应之事,便会被毁灭证据,消弭无形了。”
“你说得对,我不要紧的。”白冰岚神色泰然,舒展了舒展胳膊,又把脑袋朝少年探了探,“师兄不信可以摸摸我的额头,我已经不发烧啦。”
“噢……”张狂云有些迟疑,但很快便道,“事关重大,师妹抱歉,我就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