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当观主?那可不成!”张狂云连连摆手道,“我们虽然学了点野路子的剑技,但哪够格当一观之主呢?我还没行冠礼呢,资历经验大差,当观主,这可使不得!”
“使得使得!有志不在年高嘛”归云子力劝道。
“不行不行,实在不行。”张狂云坚持道,“德不配位,多半折福,如果观主推崇太过,我师兄妹二人,也只好不投入金华观门下了。”
“哎!那可不成!”归云子吓了一跳,忙道,“行行行,那你二人,就暂时屈尊当我的师弟师妹。观主之事,以后再说。”
“好,那就谢过归云师兄。”张狂云微微一笑,便和白冰岚一起,朝这位金华观主,施了一礼。
归云子见状,连忙也还了一礼。
既成同门,这三人便在花园中那座小凉亭里,坐下说话。
这一番倾谈,归云子就惊喜地发现,原来这两人不仅剑法出众,那谈吐也很不凡。
尤其那少年,对道家典籍竟似是很熟悉,自己稍微提起一句,他便分析精要,娓娓道来。
自然,归云子最想知道的,还是张狂云二人的确切来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两个少年人对这一点,都不太愿多说。
聊了好一通,归云子差点连自己祖宗八代都说出来了,但到最后,他也只知道,那张狂云,是潇湘洞庭人氏,白冰岚,是吴越江南人氏,二人只因向道,不约而同游戏江湖,便在某个春日,于杭州相遇,便一见如故,结为清修伴侣,一同于神州游历。
虽然没太知道底细,但从这两人的举止气度来看,归云子心说,这两人来历绝不一般,说不定,还是出自天下前十的道门,不知因为何故,现在成了游荡江湖的散修。
本来以归云子的精明程度,肯定要弄清这两人的来历;但现在的情况,很无奈,这两位道家高手能投入金华观门下,对全体金华观道众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所以,归云子即使心裏再是存疑,一看对方无意多谈来历,便也立即很知趣地不穷根究底。
作为一个擅长做生意的道观掌门,归云子很清楚,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议价能力;虽然内心有些疑虑,但即使患得患失,也并不敢明问——他就怕问出个三长两短来,让那煮熟的鸭子也飞了!
可以说,归云子现在,就是个赌徒。
反正金华观情况已经差得不能再差,到那嘉元会上天下同道面前,是铁定地要丢脸;那既然如此,就赌一把吧!
说不定,这一把翻盘,从此扬眉吐气,金华观名动天下,让所有人知道这所道门不仅会做生意,到时候想投入门下的弟子如过江之鲫,也未必不可能呢。
此后三人同行,离了河源城,往西南方罗浮山而去。
就在离罗浮山还有二十多里时,他们走进了一片连绵的山丘中。
走了没多久,他们发现在一处山丘的脚下,有个集镇。
稍微一问,他们便知道,旁边这座山,叫“东泉山”,这镇子就叫作“东泉镇”。
现在已是下午。
这一天他们一大早便启程,到得这镇上时,虽然张狂云和白冰岚功法在身,并不觉得如何疲累,但归云子已然气喘吁吁,十分疲惫。
于是遇上这东泉镇,他们便在此处稍作歇脚。
那归云子,在路边的茶铺稍微休息一阵,便去镇上采买上罗浮山后的应用之物。
张狂云闲来无事,略一思索,便叫白冰岚和他一起,去镇东北那座东泉山观赏山景。
东泉山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两人一路走上去,却见山行俊秀,林木葱郁,景色竟是出乎意料的清幽秀美。
在山道上走了半个时辰的功夫,便走到了山顶。
这时他们便看到,这山顶是一块很大的石坪,石坪边稀稀疏疏长着几棵歪脖树,石坪的缝隙间,还生着五颜六色的野草野花,正在蓝天的背景下迎风摇曳。
走上了石坪,两人立于高山之巅,并肩眺望远处的小镇村庄,丛林原野,这种一览无遗的感觉,特别的好。
而今日天气正好,天朗气清,那天格外的蓝,几乎蓝得晃眼,于是蓝天下那些树也格外的绿、花也格外的艳。
这时东南天上,一枚淡白色的圆月,也显得格外的清晰。
闲看了一阵,张狂云对着天上那枚白玉盘一样的圆月,忽然说道:“冰岚,看,天月这么圆,这么白,便想起来,今天可是中秋节呢。”
“今天?中秋?”显然白冰岚对人族的节日,没那么敏感,听少年一说,她一愣,稍停片刻才笑道,“是啊,是中秋节呢。”
“嗯。”张狂云看着远处小镇景物,若有所思地说道,“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呢。往年这时候,无论在哪里,离得有多远,我都会尽量提前赶回去,到九嶷山上,凑到那些同门师兄妹跟前,和他们一起吃点心赏月呢。”
说到这裏,他似乎变得有些伤感:“我知道,那些同门对我并不亲近,我心知肚明。平时呢,我也很知趣的,不去打扰他们。但一年中,只有这一天,只有中秋这个日子,我便厚了脸皮,明知他们不待见我,我还要往前凑。”
“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在这个世上,我没什么亲人了;一年到头,其他日子都没什么感觉,但中秋这一天,在这个团圆之日,我却出奇地害怕一个人呆在白鹿崖上。”
“我也不知是怎么了,我虽然年纪不大,但不是一个胆怯的人。但这一天,我却格外害怕孤单。”
“这……很正常。”对少年忽然剖白内心,白冰岚虽然有些意外,但听他这么说,也很同情。
想起自己的“人设”,她便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柔声道:“其实,冰岚也早就是孤儿,每年到中秋时,也格外的伤感呢。”
“是嘛?”张狂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岚妹,你刚才,可是没想起今天是中秋节呢。”
“是啊,如果你不提,我也想不起来。”白冰岚从容道。
“这是为什么呢?”张狂云很是奇怪。
“当然不想记起来。”白冰岚道,“因为是孤儿,每到中秋节,就很伤感呢,每次都哭得稀里哗啦,所以后来呢,我都强迫自己,不去想中秋节。狂云,对我来说,这是个伤心的节日呢。”
“噢,对不起。”张狂云看着少女脸上淡淡的忧伤,便有些歉然道,“是师兄多嘴了。你说得对,既然团圆对你我都那么难得,那还老是惦记中秋干嘛呢!”
“师妹你看,”他一指眼前石坪道,“这石坪广大,草木稀疏,山巅又风气清和,你我二人不如对练一会儿道法剑招,将技艺练得更精熟,过两天去罗浮山嘉元会,也好应付得更加从容。”
“好啊好啊。”白冰岚正要从这话题中脱身,便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