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始作俑者还是没想到,真有人敢来!
敢来的还是这少年!
“看来,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
心裏这么想着,狼王对张狂云的杀心,已经无比坚决。
原本静谧寒凉的冰室里,忽然刮起了一场小型的风暴。
冰冷的空气瞬间凝如金铁,又以极其狂暴的速度,朝少年轰去。
少年转瞬置身于惊涛骇浪之中。
“嗯?为何一时未死?”
出手者有点惊讶,但不要紧。
红鹤城中那一次相遇,已经表明,贵为狼王,要杀死这个只会捣乱搅局的卑贱少年,只费举手之力。
于是他举起了手。
遒劲的巨掌指间,开始疯狂涌现惊雷电光。
片刻后,雷电光芒一齐大盛,将冰室中照得犹如白昼,然后便在先前的金铁风暴之外,又闪起无数的电光和雷暴,与犀利的风潮相交错,相汇合,朝少年席卷而去!
身为狼王,修炼功法,各种条件得天独厚;以前大家只注意到他的显赫身份,却不知道,他还是这世上绝顶的高手。
所以,这般出手后,狼王心中的想法是,“太过了”。
他觉得眼前的少年,根本不配值得自己这么重视。
他觉得自己吃了亏。
“你本该只配卑微地死去啊,居然还累得本王,用这漫天的风刀和闪耀的雷电,送你去死,真是临死也占本王的便宜啊。”
所以,狼王觉得一切的攻击很完美,结果也注定,只有这一点,挺遗憾的。
这时候,他完全不会去想,在自己如此威猛致密的攻击下,还有人能幸存。
但这几天,好像他都不太顺。
漫天的风暴雷电中,那个本该被撕成碎片的可恶少年,却出人意料地悠然浮现。
而且这一刻的少年,已经和先前迥然不同。
看不见飘逸的道袍,浑身覆盖了冰雪的铠甲;周身悬浮着数枚巨大的雪花冰轮,闪烁着各种神异的光芒,抵挡住了无穷无尽的狂暴攻击。
事实上除了冰雪之甲、冰雪之盾,少年的身周也掀起一场小型的冰风暴,并且其中锐利的冰雪,竟不仅是白色和六棱,居然五彩缤纷,形态各异,汇集在一起,让人觉得实在不像是人间能有的景象。
“这!”
本来等着看血肉横飞场景的苍狼王,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于法术武技,是当之无愧的大师,只用看一眼,他便知道,和自己刚才施展的风暴雷电不同,少年身周这些冰雪的风暴,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
并且不止如此,它们还和少年的灵识,连成了一体!
这样不仅能如臂指使,还让本来没有生命的冰雪,竟能和少年同悲同喜!
比如,仇恨的情绪,正凝成黑暗的冰雪,以锐利的剑戟形态,不断地向前突刺;愤怒之情,则变成血红色的寒冰,以炫烈的火焰之形,朝敌人飞卷。
如此种种,分明是“万物有灵,天人合一”的旷世奇境!
对所有武人来说,这简直是梦寐以求、但完全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所以即使身为武技大宗师,苍狼王也显得如此的震惊。
但他吃惊之处,还不止于此。
已是冰雪有灵,拟态万形,很快少年的身周,又飞腾起无数的火焰。
但这又不是一般的火焰,它们竟然和冰雪结合,形成一种匪夷所思的至寒冰焰!
这种诡异的冰焰,既有火灵剧烈威猛、焚毁一切的威势,又有寒冰凝固一切、静止一切的死寂之能。
如此冰火结合,别说狼王了,就算再强的宗师在此联手,都未必能够抗衡。
本来自信满满的狼王,忽然间陷入了恐惧的深渊。
越是精通,越是了解,便越是恐惧。
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百忙之中,他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迅速闪身到冰床的后面,并且急速伏下身子,躲在静卧的公主之后——不得不佩服狼王的机变,这样惊心动魄的时刻,他还能如此机灵,想到能拿白冰岚当自己的挡箭牌。
心中又开始得意,并且筹划挡下这一击后,进行阴险毒辣的反击。
只是这些想法,才来得及开了个头,他却忽然感受到一阵锥心之痛!还来不及反应,他就在一阵冰与火、阴与阳的可怕撕扯中,整个人都打横飞起,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的石壁!
真的很痛。
即使以狼王这样强壮坚韧的身体。
疼痛撕扯着他的躯体。
他的肋骨咔嚓嚓至少断了五六根。
他无法自控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如此重伤,他甚至来不及去忍痛,或者急速疗伤。
现在充斥他脑子里的,只有一件事:“怎么会这样?刚才那攻击,怎么毫无动静、毫无变化地穿过公主,轰在我的身上?”
他的眼神,果然敏锐,就算被狂暴地击飞,也看到了刚才瞬息间发生的事。
由张狂云激发,本来狂暴、犀利、诡秘的冰与火风暴,一触到白冰岚时,却忽然变得犹如三月的春风,温暖,轻柔,微细。
它们轻轻地拂过少女的身躯,没有伤害,只有抚慰。
但一待离开她的身躯,却又恢复成狂暴猛烈的冰火飓风,并汇聚成一支无形有质的冰火巨剑,重重突刺在那个藏在少女身后的狼王身上。
对这个景象,狼王即使智勇双全、聪明绝顶,也实在难以理解。
这个景象,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哪里会知道,少年全力施展出来的攻击,无论烈火般的冰雪,还是冰雪般的烈火,其实都不是伏羲之力的最本源;最本源、最厉害的,正是刚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正是张狂云悟通了伏羲之力中,蕴含的那种终极的爱与眷恋,才打出超出狼王想象的一击。
面对这样的结果,狼王虽然想不通,也没什么遗憾和不服的。
他只需要知道一点就行:对面的少年,在武学的理解上,已经比自己高了不止一个境界,也根本不在一个维度。
所以即使再打下去,无论形式和过程如何,他与张狂云相斗,也不过如同向猛兽挑战的蝼蚁。
现在他想到了这一点,但就算想不到,至少苍狼王也知道,自己此时的伤势,也是出乎意料、超乎想象的严重。
他已经没了反击之力。
事实上,张狂云也好像很清楚这一点。
苍狼王瘫倒在石壁角落,他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便走到冰床的面前。
看着冰床上的少女,他百感交集。
曾经那么鲜活、那么富有生命力的女孩儿,这时候却变成一个气若游丝的冰冷躯壳,他心中剧痛不已。
他也施展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疗伤法术,想将少女救起。
但一切都只是徒劳。
寒冷的冰床上,躺着的还是一个冷冰冰的躯体。
一筹莫展,愁立移时,他忍不住手抚冰床,泪落如雨。
一个让他害怕的想法,渐渐升起在心头:“会不会,她再也回不到这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