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卖完之后,二狗就不在桃园里睡了,枣花去二狗家找了两次,都没见着人,他家里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枣花就有点着急。
这几天大多数的时间,二狗都去了村后的山坡里,这儿长有软绵绵厚厚的一层草,躺在上面,眼睛望着山顶以及半边天空,看着一头老鹰悠闲地在半空中滑翔,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枣花几乎把村里的旮旯都找遍了,都没有找到二狗,就找到这山坡上来,远远就看见二狗,向他走了过来。
二狗也看见了她,身子没动,眼睛又望着天空。
枣花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说道:“二狗,你躲到这干啥?”
二狗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谁也没躲,我喜欢一个人待在这。”
枣花转身脸对着二狗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二狗,你心裏想的啥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大家都当成瓜子了?”
二狗说道:“我想啥和你们没关系。”
枣花委屈地说道:“与我就有关系,你现在还想着桃子对不对?大狗哥马上就要和桃子结婚了,你心裏不痛快是吧?你为啥还要想她?”
二狗有点烦她,说道:“我是想她了,我就想她了,你少管我的事。”
枣花委屈的眼里有了泪花,哽咽着说道:“以前你想她我管不着,我也懒的管你,可现在不行,现在我有权利管你。你这样下去,不光我伤心,叔和婶心裏也不好受,大狗心裏也不好受,你知道吗?”
枣花的眼泪掉在了二狗的脸上,有一滴掉在了他的嘴角,他尝到了那咸咸的味道。二狗说道:“枣花,我心裏苦啊。”
枣花说道:“你的苦我知道,因为我的心裏也苦,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还有啥被这苦的?二狗哥,你振作起来吧,大家都希望你像以前那个二狗。”
二狗坐起来,眼睛红红的,很可怕地望着远方。
枣花从他身后抱住他,流着眼泪说道:“二狗哥,这一切都成事实了,你不可能改变了,你何苦还要这样子,折磨你,也折磨我,折磨大家啊?”
二狗转过身,眼睛里汪着泪水,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道:“枣花,我没事,我还没娶媳妇呢,我的人生才过了一半,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枣花拼命点着头,笑着,两人抱在了一起。
这天,是大狗和桃子结婚的日子,村里的人几乎全部都来帮忙了,他们没少受过大狗的恩惠,再加上以后要借大狗的手艺,都赶去捧场。
大狗招呼大强柱子瞎娃等几个年轻人,在家里吃哨子面,吃完面就要去柳家坪桃子家搬嫁妆,迎娶桃子。他们临走的时候,贾彩兰再三叮嘱要带好“份”,别让人家一把掏了去,最后不好离开。
这个“份”,有必要解释一下,在西北农村都有这个风俗习惯,就是把一些硬币用红纸包了,几分钱一包,到了新娘子家,人家要耍女婿,或是把女婿的鞋脱了,把带去抬嫁妆的扁担藏了起来,这边就得用“份”赎回来。七八十年代农村的“份”包的很少,不像现在,一出手就要五十、一百或几百。
大狗一行到了桃子家,几个人被招呼到饭桌前,大强和柱子就把大狗围住,害怕有人来脱鞋。桃子家这天吃的也是哨子面,端饭上来的人给大狗碗里埋了一大堆辣子,还不能让他剩饭,大狗吃的一头大汗,唏嘘不已。
桃子的一些嫂子和娘在屋里收拾打扮桃子,和桃子关系最好的白女也来了。桃子穿了一件红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很是得体,一个嫂子正在给桃子编麻花辫子,辫子稍用皮筋扎了。
嫂子笑着说:“桃子,我听说了桃花沟的人耍媳妇没轻重,你害怕不?”
桃子笑了一下:“我才不怕他们,他们要是把我耍恼了,我就跟他们翻脸。”
娘说:“那可不敢,咱们是大村的,跟他们好好说,要是翻脸就让他们笑话了。”
桃子说道:“你放心,我心裏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