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陈启眼中,别样旖旎。他这才扬眉开口,隐隐带着笑音道:“倒是好样貌。你是谁家的?”
“佟家的。”丹叶反倒不去扯了,另一只手重新簪好了鬓边歪斜欲坠的翡翠花,声音冰落水中,即清又冷:“原本是要献给万岁,如今赏给了青王。”
陈启目光微微一凛,,不禁就松了手。
内侍划了船过来,丹叶上了小船。
陈启望着她的背影,怔怔出神。
夜色已沉月蒙胧,霏霏疏影。
三层画舫上的香墨,倚在朱栏也在望着渐渐消融在夜色中丹叶。
心裏一阵冷,一阵热,一时似掉进寒冬的冰窟,一时又似塞到烈火的炉里。一阵一阵的翻涌,胸口好像快要跳脱出来。
她原以为这裏已经死了,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死的干干净净。
香墨唇角露出一丝苦笑,道:“你瞧她背影都那么像燕脂。是不是见过她的人,都会以为燕脂还了魂回来……”
德保隐在灯火的阴影处,神情微茫,目光幽幽地一直定在丹叶的背影上,直至再也望不见。
德保轻轻叹了了一声,眼里慢慢地又浮起湖水一般的光来,过了会儿,却又暗淡下去:“确实很像。”
香墨闭上眼睛,那月白胜水的衣袖在风中翻飞,一层又一层,不断变幻着唤醒了一直沉淀在痛楚。
燕脂,多么傻的女人。
她一直不曾得见,燕脂堕入一生只那么一次的爱情时,是怎样的炙烈和壮烈,又焕发出怎样光彩!
燕脂用自己的方式纯粹地爱着,甚至明知穷途末路。冬花夏雪,却终究是镜花水月的一片。
那是属于燕脂和封荣两个人的秘密,其余无人得知,也无人能探寻。
多么傻的妹妹,那么傻的妹妹!
她那么恨,恨一个为了爱凭叹一场空的燕脂。可是又不得不原谅,原谅了为了爱情而抛弃了自己的妹妹……余留下笑颜如花,恍如大漠里的彩虹,衰败在最好的颜色中。
她回想起多年前那个夜晚,懦弱的燕脂是用怎样一种勇气,跪倒在陈王的脚下,展露娇媚弃了自己幸福,为了她……
说不清谁亏欠了谁,这就是命!
她因为燕脂的死,而变得毫无退路,最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在了,哪里也找不到,只有不停往前走,千刀万仞踩在脚下,每一步皆带着淋漓的血肉,她咬牙忍着割裂的疼痛,以及步步为营,算进机关的恐惧……不能回头……
“燕脂……”德保眼里闪过慌乱,自知是失言,顿时侧开脸,静默几许,方又道:“太妃娘娘……最期望的就是夫人好好活下去。”
“我一定会活下去。”
德保静默半晌,方又道: “所以即便是为了太妃娘娘,夫人也须得慎重。这次也急躁了些。”
香墨却笑:“一个人挣扎一天不累,可是挣扎一个月就累了。小心一年不难,小心一辈子就难了……”
笑罢猛然唇颤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才慢慢道来,吐字如针扎:“你没瞧见他见到丹叶时的模样吗?他……的样子好似见了鬼……”
四下静谧,湖色天光如纱流动,仿佛埋藏了深不可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