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当然很多，所有中国人都知道中国人口多，但并不会如此沉重的将这个事实说出来——路之航的感慨是如此的角度独特，果然只能是他这样有海外背景的人才会发出的。

肖萌说：“不过五千人不算多。我的高中，仅仅是本部，一个年级就有二十四个班，全校六个年级有八千名学生。如果再加上几处分校，人数超过三万呢。”

路之航略略拧起眉头，看来“一所中学有三万人”这个事实让他觉得很难接受。

“师兄，挪威学校的人不多？”

“平均而论，是中国同类学校的三分之一左右。”

挪威的人口和国内三、四线城市的人口数量差不多，人口密度极低，可想而知，每所学校的学生也一定少得多。

“那在中国上学和在挪威上学的感觉完全不同吧？”

“差别很大。两国的人习惯、思维方式相差实在太大。”路之航的语气有些沉重。

肖萌说：“以我爸的说法，中国的优点是人很多，缺点也是人很多。量变带来质变，人多到一定程度，竞争也会变大，思维方式也就改变。”

“不是竞争的问题，是其他方面。人口多，比较容易找到有相同爱好的朋友，但也不得不面对中国人性格里糟糕的一面。”

肖萌懵然：“糟糕的一面？什么意思？”

“中国人喜欢谈论别人的隐私，热衷评判别人，喜欢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路之航面无表情道，“为了口舌之利，给他人带来困扰甚至伤害他人也无所谓。”

肖萌脸上轻松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她内心不太接受“中国人有什么什么劣根性”的句式，这种句式网上还不少，比如“中国人的素质很差”“中国人不喜欢排队”“中国人不懂礼貌”……但她没想到路之航会这么说。

“怎么说呢，传播八卦是人类的共性，外国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肖萌试图举出反例，“不然世界上那么多八卦小报是卖给谁的呢？”

路之航坚持自己的的看法：“中国人的的素质问题非常严重。”

肖萌看着他：“挪威人不这样？”

“好得多，几乎不会给人带来困扰，”路之航的模样看上去还是很平静，但说出的话非常锋利，“他们不会偷|拍你的照片贴到网上，不会因为你的性格缺陷就给你取绰号，也不会因为好奇就跟踪你窥探你骚扰你，更不会因为你的父母离婚就嘲笑你。”

“……”

不妙，有点不妙。肖萌本来还想理直气壮的反驳路之航，但此刻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师兄……”肖萌想起前不久的张雨晴偷|拍事件，一时间觉得无奈也很惭愧，于是小心翼翼问，“你曾经遇到过这些事？”

路之航看她一眼，点了点头。

她组织着语言，慢慢道：“师兄，你说的事我大致也能理解。因为我和我姐姐是双胞胎，从小到大也遭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骚扰和无礼的要求……越容易成为焦点的人越容易遇到这些事。中国有句古话，仓廪实而知礼节。中国不是很发达，社会上一定有很多问题，这很难避免；以后，我们的经济发达了，这种不礼貌的事件一定会减少很多。”

路之航说话的语调一直是比较低沉的，此时他的语气上扬了几度：“我妈妈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肖萌眨了眨黑曜石一眼的眼睛，有一点困惑——和他妈妈说一样的话，是夸奖吗？

“唔……”肖萌随后坐直身体，专心的看着路之航，“不过……师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坦白。”

“什么？”

肖萌看着他的眼睛。路之航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透明清澈，一点城府都看不到。

“师兄，很抱歉，我也和别人在背后八卦过你。”肖萌双手合十，摆了个坦白从宽的姿势，“你在学院里很有名，所以关于你的消息比较多，我也听到了一些。”

路之航的眼睫毛快速地扑闪了几下：“你们都说了什么？”

“比如猜测你是哪国的混血，到底是不是中国人，为什么不出国读书，为什么不进数学系，有没有女朋友……”

“还有吗？”

路之航的态度很平静，回到中国已有七八年时间，他也算有一点见识了，知道这种程度的八卦是基本操作。

肖萌犹豫了一瞬，决定坦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