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妙的是,自己去庄浪县做知县之前,那地方别说十多年没出过举人,连秀才也是一个也无,可谓是文化的沙漠。
此刻,上任不到三月,高文就在自己的领导和直到下得了平凉府院试第一,搞不好将来还能中举,甚至中进士,真真是妙得很。
刁化龙在官场上名声不好,人品也有问题,否则也不可能被打发到陕西来做这个七品芝麻官。说完这一句话,就呵斥随从:“怎么回事,茶怎么还没上,凭热的天,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哈哈,尔止,且坐下说话。”
高文却不坐,俯首立在他的面前,突然眼含热泪:“县尊,晚生,晚生不敢坐……”竟然哽咽起来。
刁化龙大奇:“尔止,你这是做什么。中了秀才,本是一件大喜事,又因何落泪?”
高文的眼泪落了下来,一滴滴掉在脚下石地板上:“县尊,学生对不起你呀!学生这几日天人交战,当真是五内俱焚烧,实在是经受不住心头的折磨,这才鼓起勇气过来见你,还望县尊责罚。”他心中也是惊喜:我本打算装上一装的,却不想这泪水说流就流,哎,想不到我也有演戏的天分啊!想当初就不去读中文了,考个北影,做个大明星多好。
刁化龙:“怎么了,你又怎么对不起本官了?”
高文:“还请县尊屏退左右,学生有事禀告。”
刁知县一挥袖子,示意几个随从退下,温和地问:“尔止,你我师生一场,有事尽管说就是了。”
高文这才一抹眼睛,道:“县尊你可知道两个月前,西安府发了一道海捕公文,缉拿六大车军资被劫一事。”
“这事本官怎么不知道,此案甚是要紧,青天白日,朗朗干坤,太平盛世,竟有如此猖狂的贼子,当真叫人惊骇莫名。不过,此案乃是提刑按察使司和西安府、韩城县的事,同本官又有什么关系……不对。”刁化龙突然抽一口冷气,惊疑地看着高文:“本官依稀记得那桩案子的首犯也姓高名文,亦是韩城人氏。尔止,你好象也是刚将户籍从韩城迁移到庄浪县的吧?难不成,韩城也有人与你同名同姓,又或者……”
他感觉不对,一身都绷紧了。禁不住猛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高文。
“没有人同学生同名同姓,实话告诉县尊,海捕公文上那人就是晚生。”高文依旧是俯首立在刁化龙面前,装出镇定而诚挚样子:“县尊对学生有提携之恩,此情此义,学生……”
“住口!”刁化龙低声咆哮起来,指着高文,气得浑身颤抖:“你你你……为了逃避国法逃避缉捕,就将户口迁移到我县,还去参加科举……你你你,你可将本官害苦了。若是被人查到此事,本……本,本官也脱不了干系……”
高文:“这都是学生的错,县尊对学生有再造之恩。一想到老师的恩义,学生这几日辗转反侧,又是悲痛又是自责,实在忍受不了内心的熬煎,这才过来向老师自首,也好对你老人家有个交代。”
“自首,你自首个屁啊!”刁化龙又气又急,也顾不得自己是读书人出身,暴了粗口。这一句骂出,他突然放低声音:“高文,你也别自首了。反正你现在户口已经迁移到了我庄浪,就不是韩城的高文,那案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今日权当你没来过本官这裏,我也什么也没听到。”
“啊!”高文也没想到刁化龙会如此维护自己,虽然他或许有自己的小算盘,怕这事一但大白于天下,受到牵连。但心中还是颇为感动,就叹息道:“县尊,一切都晚了。提刑司的人已经找到学生了,只是学生有功名再身,他们不敢造次,只让学生明日一大早随他们去西安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