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廪生冷哼:“小……老夫自是稳妥的。那可是好几千两银子,什么事情办不好?况且,你祖上在方孝孺案受了牵连,朝廷有旨为此案相关人等平反,你本是良家子,若不为你改籍,只怕世人不服。”就将“畜生”二字硬生生咽进肚子。
心中欢喜,高文陪准丈人和俞兴言吃了两盏酒,忽然又想起一事,道:“泰山老大人,俞先生,我那日去学政衙门报名参加今年的秋闱,恰好看到你们的名字。哈哈,不知道你们这场考试准备得如何了?”
听到高文问,石廪生和俞兴言同时微叹。
然后,俞兴言喃喃道:“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对于科举总归是没办法死心。”
“人有个盼头总是好的。”高文:“对了,在报名册上我却看到黄威的名字,怎么,那畜生也要来考,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黄威这畜生混迹官场十多年,认识的人也多,走了门子,要得个考试名额还不简单?”俞兴言:“确实是啊,老夫来参加秋闱,那是因为我是一介平民,想要个官儿。至于别的书生,则是千里做官只为财,想用科举来改变自己的命运。黄威那畜生在韩城已是一手遮天,财雄势大,这次来考,却叫人想不明白。”
石廪生冷笑:“怎么就想不明白了,这官谁都想当。黄威一个小小的主薄,如果能够更进一步,做个举人也是好的。就算他考不中,依旧回去做他的主薄,左右也不过是耽搁十天半月的事情。”
俞兴言:“也对。”
话题扯到仇人头上,高文留了意:“敢问岳丈和俞老先生,这黄威的学问如何,文章作得怎么样?”
俞兴言做过韩城县学生,对于黄威的情形有些了解,回答说:“黄威中秀才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后来考过一次乡试,落第之后就进了县衙做了主薄。因为事情隔得太久,他的文章如何,我却不太清楚。不过,能够考中秀才的人,多半还是有些学问的。而且,听人说这黄威平日里也是个爱看书的人,却不知道功课荒废没有。”
高文摸了摸脑袋:“黄威这个畜生我自知道,老奸巨猾,谋定而后动。难道他对这场乡试有一定的把握,否则也不可能来西安浪费时间?”
石廪生:“说这次乡试,黄威到现在还没有来西安。”
高文一震:“没来西安,不可能吧?他若还没到,又是如何去贡院报名的,还留了联络地址。”
石廪生:“老夫怎么知道,不过,按例,我县考生来省城参加秋闱,知县都会举行议事相送,那日黄威却不在。到咱们县的考生一道来西安的时候,还是没有看到黄威。”
按照明朝的制度,秋闱考生在出发之前,当地的正印官都会举行一个议事,扎个彩棚让百姓过来观礼。然后,知县训话,给每个考生赠送一支桂花树枝,寓意蟾宫折规。仪式举行完毕之后,每个考生还能从衙门领到一笔路费。按照距离省城的远近,二三两银子不等。
正说着话,就有锦衣衞力士过来催促:“几位先生的话说完没有,再耽搁,上头追究下来,须不好说话。”
石廪生三人这才起身告辞,临行的时候,俞兴言问高文《西游记》接下来的稿子写好没有,等着印刷出版呢!
石献珠大怒,呵斥说这都什么时候你还想着自家生意,难不成银子比我女婿的性命和功名要紧,直骂得俞兴言面红耳赤。
高文这才说他已经将接下来的稿子写完,让石幼仪带回韩城,准备得了银子就随母亲一道来西安和自己汇合。
俞兴言大喜,说俞士元就在韩城主持琳琅书坊,到时候叫他给稿费就是了。
石廪生听说女儿要来,也大为激动,对俞兴言道:“她们来西安的事情你派伙计过去接一下,可得安排好了。”
俞兴言:“且放心,一切有我。”
等到三人离去,高文坐在囚室里越想越奇怪:这个黄威为什么要来参加乡试,这头畜生可不是个做无用功的人,还有他又去哪里了?
我什么时候过堂,徐老头什么时候到西安?
想了半天,高文不得要领。
第二日,高文刚醒过来,囚室就打开了。两个锦衣力士进来,喝道:“高文出来,随我们走!”
高文心中一凛:“敢问这是要带小生去哪里?”
一个锦衣衞道:“去提刑司,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