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李睿看着赵嫣容的笑,总觉得太后要糟糕。
当天晚上,太后如愿将皇后留在了长乐宫里,皇后也玩得相当高兴。
太后本意是想折腾折腾皇后的,没想到皇后虽是大病初愈,这精神头却比一般人还足。
皇后就睡在太后寝殿的外间,章太后一会咳嗽一会口渴一会又要起来更衣。
赵嫣容也不怕麻烦,和衣而卧,只要里头一声唤,她立刻就爬起来飞奔进去。
咳嗽了就去拍背,当然,差点把太后拍没气儿了。
口渴就去倒茶,要么冷的要么滚热,太后无奈只能让人兑好了茶水再让皇后伺候她喝。赵嫣容也不客气,拿了茶盅儿按着太后的脑袋就往下灌。不是灌了她一脖领子水,就是把她呛得从鼻子里往外喷茶叶末子。
折腾两回,太后也被她弄怕了,不敢再找这样的借口。毕竟皇后有言在先,她就是粗手笨脚,是太后自己说了不会怪罪,所以才让她留下来的。不能因为她手笨而骂她,问题是,不管怎么骂,皇后就是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样子,越骂她,下手越重。
太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滚刀肉,再这样下去,只怕皇后还没怎么样,自己就要先被她折腾死。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越想越窝火,非要教训到她才肯甘心。于是太后又开始叫唤着要更衣。
更衣就是起夜。
太后不肯用夜壶,非要到后头的净房里去方便。净房那儿今天伺候的宫女是跟了太后多年的老人,对主子的心思摸得很准。见皇后扶着太后过来,连忙在净房门口摆上了两双木屐。
木屐是进出净房时要换的,以免弄脏了在寝殿里穿着的软缎暖鞋,弄湿了内殿里价值不斐的金线短毛厚毡。
赵嫣容脚一踏进去就觉察到了不妥。
她轻轻挪动了一下脚趾,鞋底在地上微微蹭了两下。
一只木屐的齿少了一根。
少了一根齿的木屐是不稳的,人穿着走路很容易摔倒,特别是在净房这种摆了不少水的地方。只要有心人在路上泼一瓢水,妥妥地就是要让人伤筋动骨的节奏。
赵嫣容冷笑了一声,就这小伎俩,也想对付你赵姑奶奶?
她不动声色地换了木屐,低头间,头上发钗“啪嗒”一声落了下来。
“哎!”皇后轻轻叫了一声,蹲下身来在地上摸了摸,过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扶换好鞋的太后。
二人慢慢走了两步,赵嫣容果然就觉得脚下有些打滑,正在此时,突然就觉得身边一重,太后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来。
赵嫣容脚下一用力,之前用发簪别住的木屐屐齿终于受不住力,“咔吧”一声折了。两侧的屐齿都没了,自然就不会打晃,赵嫣容将裙子单手向上一提,弓步立稳,一手抓着太后推过来的手,下边脚一横,正踢在太后的木屐上。
这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太后原本推到她身上的力道全都回到自己身上,就算下头木屐是好的,在这种湿滑的地面上也没办法再保持稳定。
太后这一下摔得结实,连惨叫声也发不出来了。
听到动静的宫人们涌进来,七手八脚将人抬出去,赵嫣容正好甩了木屐,将之前别在下头的短簪拔出来。那簪子已经受力变了形,赵嫣容伸指在上头弹了弹,笑着将它插回了发间。
长乐宫里灯火通明,整个太医院都快被拉来了。
太后这跤其实摔得不算重,并没有伤到骨头。可是她跌倒时的姿势太寸了,正好扭着了腰。
这下可惨了。身子僵着,连动也不能动弹一下。太后她老人家从未吃过这种苦头,胸腹上的烫伤还没好,老腰又遭重创,外头痛完里头痛,太后像跟木棍子一样直楞楞地躺在床上,一时间生不如死。
腰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太医院的院正亲自下针,过了半个时辰,太后才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味儿来。
事出突然,她已经记不起来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了。
净房那里值守的宫人是她的人,办事素来妥贴周到的。她当时是想将皇后推倒,让她吃吃苦头,打打她的嚣张气焰。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皇后的身体滑得像条泥鳅,她明明已经推上去了,却找不到着力的地方,一时间失了平衡,莫名其妙就摔倒了。
章太后只能在心里暗骂赵嫣容这女人运气实在是好,这样万无一失的设计居然也能让她逃掉。
可是这苦她不能白吃,这跤原本也是因为赵嫣容才跌的,没道理让皇后置身事外,逍遥自在。
下过一轮针,太后觉得自己腰上松快了许多,便趴在床上,正要叫人去请皇上过来,却没想到皇后怒气冲冲举着一只木屐冲了过来。
“真是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