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2 / 2)

贤后很闲 一树樱桃 3963 字 2022-12-08

皇后痛她自然高兴,可端妃痛了,她也会心疼啊!

又不能单叫端妃起来,这样太招人眼,那些个妃嫔们别没恨上皇后,倒先恨上端妃了。

太后眯着眼睛,看着下头跪着的众人一脸的痛苦却要拼命忍着的模样,正想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将端妃给摘出来,却看见皇后直挺挺地跪着,脸上居然还带着笑。

她膝盖下那块砖是喜上梅梢,跪着的地方正是一簇簇绽放的梅花,最是硌人的,她怎么反倒那样轻松自在像个没事人一样?

章太后不解,又看向被皇后拉着跪在她身边的端妃。

端妃一张俏脸扭曲着,眼见着已经快哭出来了。

章太后又气又是心疼,但是想着难得摆皇后一道,不能因为一点小儿女心肠就放过她,只得闭着眼睛忍住不说话,任由女人们跪着。

又过了一会,就听扑通几声响,应该是有人支撑不住坐倒下来。

章太后心中一喜,眼睛还没睁就发了话:“皇后,这是怎么回事,给哀家请安行礼就这么难?跪一会会工夫都受不了了?”

“是啊,来来来,都跪好了,别坐下啊!”

耳边传来皇后中气十足的声音,章太后睁开眼睛一瞧,皇后跪得可好,正挥着手帕子扭过身体指着身后几个跪不住的女人。

“梅贵嫔,你年纪虽小,也不应该这样柔弱的吧。你往边上挪挪,哎,就那儿,那儿平整,没什么东西硌腿。韦淑仪,说你呢,你跪到梅贵嫔旁边去,她那儿地方够了。还有你,叫叫叫什么来着?”

惠妃低低说了个名字,皇后一脸歉然对她说道:“哎哟,陈嫔,本宫最怕记人名儿了,你要不要也往梅贵嫔那儿挪挪?你身段儿苗条,那里好像还能再塞一位。”

章太后本是想看皇后狼狈惶恐的模样,没想到这位竟在她眼皮子底下调派起人来,照顾年幼的,体弱的,一副慈悲嘴脸。

太后好悬没气背过去。

“成什么体统,成什么体统。皇后你就是这么管着后宫的?这些人不过跪这短短一刻就撑不住,明摆着是瞧不上哀家这个太后!”章太后拍案而怒,“罚,皇后与我好好罚她们。”

那几个跪不住的女子浑身颤抖着,胆子小的已经哭了起来。

皇后看了太后一眼,脸上依旧带着笑说道:“母后,她们不过体弱些,饶了她们吧。”

太后这个气,她是想让宫妃们怨恨皇后,却不是让皇后有机会给她们求情卖好的。

当下硬生生忍着气说:“宫里有宫里的规矩,皇后照着宫里的规矩罚。对上不敬是个什么罪过?”

皇后沉吟了片刻,一脸的遗憾,对身边的端妃说:“妹妹你看,太后她老人家气成这样,本宫若不罚你们,显得大家不孝顺。端妃妹妹你对宫规是最熟的,不然你说说看,这要怎么罚?”

端妃魂都吓没了,心里埋怨着太后姑母。

方才倒下去的人里头,她不是第一个,却也不是最后一个。太后闭着眼睛,方才没有看到她也坐到了地上,只不过很快便重新跪了起来。端妃也知道皇后是面善心狠的,太后这样针对她,她不能直接对付太后,自然会拿她来开刀。

看着吧,皇后这样问她要怎么罚,一会头一个罚的就会是她。

而且跟着受罚的妃嫔们,必是恨着她,而不会恨着皇后的。

端妃此刻像含着一斤黄莲,苦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低下头嘤嘤嘤着低泣,只盼着太后聪明点,能看出她的难处来。

端妃一嘤嘤,太后立刻明白自己又道了皇后的道儿。

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这么能跪,居然跪到现在还能神态自如地跟她回话。

又恨起端妃这不成器的东西,年纪比皇后还长了两岁,居然连一点苦也吃不得,平白让人笑话。

太后深吸了两口气,罚跪这法子显见是没什么效用了,她没这么蠢,明知道这样整不到她还要让端妃和妃嫔们跟着受罪。当下点了点头说:“罢了,日后你们多活动筋骨,一个个地把身子都养好些,别风吹折柳一样不经使唤,这样还怎么好好侍奉皇上,为皇上开枝散叶?”说这话时,又用眼睛狠狠剜了剜皇后。

皇后却还是笑嘻嘻一张脸,丝毫没放到心里去。

太后让大家平身,可是除了皇后是自己起来的,其他人都是被带来的宫女们给扶起来的。

一个个呲牙咧嘴,想着膝盖好疼,也不知是青了肿了,有没有把长乐宫地上的图给印一幅在身上。

太后气闷,赐了座,依旧让端妃坐到她身边,皇后坐在另一边,靠她很近的位子上。

宫女们上了茶,赵嫣容端了茶盏装模作样地拿杯盖撇了撇浮沫,将唇凑近了发出“滋溜”的一声,以表示她喝过了,然后便将茶杯放在手边的桌上。

大家喝了一回茶,先说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太后拿手帕子按了按嘴角,斜着眼睛看着皇后,突然冷冷一笑。

“怎么哀家似乎听见有传言,说是皇后的父亲与母亲和离了?可有此事?”

瞧嘛,来了。

皇后轻轻掸了掸裙角,十分自如地回答道:“是啊,和离了。”

太后冷笑着说:“却不知是因何缘故?”

众人都不敢说话了。

皇后的父母和离在前朝已经闹得沸反盈天,她们虽在后宫,但大多数人都有父兄亲属在前朝任职,所以这些事她们也都知道一些。太后挑这时候提起此事,很明显地就是要找皇后不自在。

太后与皇后斗法,她们这些小池鱼必须躲得远远的以免无辜遭殃,不过心里又有几分雀跃。

太后地位尊贵又是长辈,皇后在这方面要略吃亏。

但皇后是个丝毫不让的女人,看看方才拉着端妃下跪的样子就知道这位心眼绝对比太后只多不少。

势均力敌的斗法才好看!

宫妃们一个个低下了头,却又偷偷用眼角余光窥视着上位的婆媳二人。

“没什么,不过是两口子过不到一块儿去,大家好聚好散,各奔前程,是好事。”皇后笑得很开心,仿佛父母和离是件天大的喜事。

章太后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表示不屑的声响:“自古以来,就没听见哪位皇后的父母是和离的。皇后心宽得很啊。”

赵嫣容笑着说:“是啊,心宽着呢。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阻不得不是?”

这话一说,已有人忍不住要笑出来,忙用手捂着嘴,强把笑声咽了回去。

“谁的娘都能嫁人,皇后的娘却不行。”章太后冷冷道,“自古女子从一而终,既被夫家休弃,已是失德之身,这样的妇人也只能青灯古佛地过一辈子。她的女儿日后还有谁敢娶?便是已经嫁了人的,也要被夫家赶出去。”

皇后眨了眨眼睛,接着笑:“哟,母后您这是说谁呢?谁的母亲被休了?谁要出家当尼姑?谁的女儿被夫家赶回去了?来来,母后说来听听,我最爱听这些故事了。”

章太后气得倒仰,遇着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你想把话说婉转含蓄些,她都能将你领到别的道儿上去。

章太后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人,便大声说:“还能有谁?你身为皇后,却任由父母和离,家宅不宁的,如何当得起这母仪天下?你母亲失德寡恩,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

听章太后这么大声吼出来,所有人都惊呆了。

庄贵妃头一个跪下去:“太后娘娘,您言重,废后这种话还请您慎言。”

她开了头,后头妃嫔们全都跪了下去,求她别提废后。

端妃如坐针毡一般,这是跪还是不跪,着实难以选择。

皇后笑眯眯地看着跪着的众人,对她们说:“你们做什么啊,一个个的,刚刚还没跪够?你们听岔了,方才母后说的话里,可没有‘废后’那两个字的,快起来,都快起来说话。”

太后捏着椅把,阴沉沉地说:“谁说哀家没说?你这样的,根本就不配当这个皇后。”

赵嫣容冷笑一声,将脸转向太后说:“第一,我母亲不是被休的,她是和离,和离您懂不懂,就是两个人觉得个性不和,协商一致了和平分手,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丢脸的?第二,您说什么女子当从一而终,难不成嫁错人的女子就活该抹脖子剃头发?再嫁人就是失德?那您说说看,圣祖是哪儿生出来的?本宫记得圣祖武德皇帝的祖母就是个再嫁的寡妇,照您说的,那样就是失德?所以您的意思是皇上曾曾祖母是个失德的妇人,当不得那慈安德惠太后的名儿?”

章太后的脸绿了。

没错,武德帝的祖母是个寡妇,当年武德帝祖父是个一穷二白的小混混,连娶媳妇的钱也没有,是这寡妇拿出钱来周济他,又疏通关系让他进了军伍,慢慢拼出一番家业来的,所以武德帝得了天下之后,追封先祖,将他这位再嫁的祖母用上了十几个字的尊号。

这段历史,是只有皇家的人才知道的,赵嫣容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定是李睿那小子教她的。

章太后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换个话题。

“你那生父居然会为个妓子与人在街头争斗,真真可笑。”

母亲攻击不得,说说她那个丢脸的爹总行了吧!

“是啊!”皇后倒是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父亲在这事上的确品行不端,所以我母亲才会与他和离啊。他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才会这样丢脸,若是换了母后的父亲,也就是咱们外祖父,一把杀猪刀舞将起来,别说几个闲汉,便是来十几二十个也不用怕啊。”

章太后差点气晕过去。

她说她母亲被休,皇后就搬出慈安太后。

她说她父亲丢人,皇后就拿出她父亲说事。

章太后的父亲原先是个街头屠户,以杀猪宰羊为生,论起出身来,实在是拿不出手。

她若说赵嫣容有那样的父亲不堪为后,赵嫣容必会拿她的屠户父亲说事,岂不成了她不配为太后?

太后胸口憋闷得快裂开来了。

这油盐不浸的混不吝的女人,油头滑脑像条泥鳅,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惯于插刀。

章太后深深觉得,赵嫣容才应该是屠户的女儿。

这刀子戳的,太特么又狠又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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