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后眼睛一翻,晕了。
魏太后高坐在上首,引颈期盼着等新人来敬茶。
皇后和皇帝坐在侧旁,盛装华服地交头接耳,也不知道夫妻两个在说些什么,不时笑起来。
如此旁若无人的亲昵秀着恩爱,让满殿的妃嫔们羡慕红了眼睛。
如今坐在太后另一侧的,是贤妃甘氏,她怀里搂着大公主宝珍,正有一句没一句跟太后说着话。
甘氏无子,想要孩子都想疯了。可是皇帝现在把后宫的女人全都当成了摆设,只肯与皇后一人亲近,她便是想要孩子,没人播种也是要不到的。
原本都快绝望了,皇后却把宝珍这孩子交给了她。
宝珍从小营养不良,长得极是瘦弱,可是特别聪明乖巧,让人见着就心疼。赵嫣容又有意无意地透了一点点她以前的生活艰难,把甘贤妃心疼得都快疼碎了。这孩子还小,将她以前被染黑的地方一点点洗白回来还来得及。
甘贤妃左右无事,便将全副心力都耗在宝珍的养育教导上了。真的是将她放在手心里疼着,时间一长,宝珍倒真心认了她当娘,与甘贤妃形影不离。
小脸也胖了,身体也结实了,几个月的工夫,个头又窜了一截,粉白玉润长成了个小美人儿的样子。
虽然还像以前一样胆小害羞,但也因贤妃的爽利和好热闹性子,时常跟她出来见人了。
其实根据秦潇后来查出来的结果,当年庄芹将小产失子的事记在先前的太子妃谢氏头上,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令谢氏慢慢虚耗病死,又悄悄给王府里的女人下了药,药量不重,却是令她们体质变化,宫寒难孕。后来李睿得立太子,迁入东宫居住,这才有张昭仪无意得女的事。
皇上爱用的合欢香,也是庄芹给的香料方子,但凡用了,却也是难孕的。
如今瞧着皇后生了孩子,还是龙凤双胎,宫里的女人们难免都动了心思,只是不管她们用什么手段,皇帝连看也不耐烦看她们一眼。
反倒是本本份份的德妃、贤妃还有出身低下的张昭仪,因为膝下都有了孩子,又跟皇后是一张桌子打牌的交情,倒是时常能得见皇上几回。
皇上独宠的是皇后,是他的正妻,这让她们想吃醋都无从吃起。
真是不能更心塞。
太后坐立不安着,如今已经日上三竿,她还没能喝到新媳妇茶,太后不时看一眼墙角放着的砂漏铜壶。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过了许久,魏太后终于嘴里嘟囔出来。
坐在她身边的甘贤妃和赵嫣容都是耳朵特别尖的,这句话自然都听到了。
贤妃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像太后一样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向门口探望,而皇后则是掩唇一笑,对着太后飞了个眼色,将嘴凑到她旁边小声儿说道:“安澜妹妹貌若天仙,大理王得了这么一位王妃,不得当宝贝一样宠着?昨儿他们才洞房,贪着滋味,起晚了也是有的。安澜妹妹身子骨弱,便让她多歇歇就是。”
这话也就皇后没脸没皮能说出来了,换个谁都不会讲这么直接。
虽然直接,却让太后听着心里高兴,这正说明了小夫妻情浓意浓,感情好。
成亲头一天就这样好,以后的日子自会越来越好。
太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儿。
正在此时,昨儿由太后宫中前去新房坐镇的嬷嬷抱着一只木盒喜兹兹地走进了殿门。一进门,对着太后便说:“恭喜娘娘。”再对皇帝和皇后一一行了礼,便将手中的木盒递了出去。
太后身后的女官将木盒捧到太后面前,揭了盖儿请她看。
看了一眼之后,太后脸上笑容更盛,连让人散赏钱。
“昨儿辛苦你们了,大理王和王妃可还好?”
皇后也跟风撒了一把子赏钱,只是这问话的表情怎么着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我要听八卦的味儿。
“好,一切都好。”得了双份赏钱,那嬷嬷一脸菊花都笑开了,连连点头道,“王爷可心疼咱们王妃娘娘了,到了时辰也不许咱们叫,说是让娘娘再睡会子,所以咱们过来晚了。奴婢出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用早膳,应该一会儿就能到了。”
皇后对太后眨了眨眼睛:“母后,您这下能放心了吧。”
太后乐呵呵地只会说:“放心,放心,我一切都放心。”
坐在最末位的魏夫人眼巴巴地看着那女官手里的木盒子,那是出嫁女儿的元帕,按理该由夫家婆婆收着。只是大理王父母双亡,这收元帕的事便应该落在她身上。有了元帕在手,她与魏安澜的关系便能更近一些,想着趁着她还在京中要住些日子,将这些年的生分给补一补,将来走动得多了,于自己几个孩子的前程也有裨益。她想得虽好,但等了好一会子,太后也没发个话要把盒子给她。
她是有心想索要,但自己坐得离殿中最远,满室的皇家女子,哪里有她说话的份?
魏夫人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胆子起身问一问,只好将身子向后缩了又缩,觉得既羞且愧。
魏太后哪里会想得到自己这位嫂子心中转了那么多念头?只是对皇后说:“这元帕,原该由婆家掌事的长辈保管,只是大理王的母亲早逝,郡主又离开京城去了苗疆,我便做主先替她收了。”
“那是自然的,您是安澜的长辈,由您老保管着,那可是她最大的福份呢。”
皇后这马屁拍得极为真心实意,让太后乐得合不拢嘴。
外头响起宫人的传报声,大理王和大理王妃到了。
魏安澜头戴七尾金凤流苏缀珊瑚大金钗,发鬓上有八只碧玉蝴蝶压鬓,蛾眉淡扫,脂粉略匀,脸上带着三分娇羞,穿着曳地正红色洒金百子戏春图的长裙,每一抬足,便是环佩叮当,衣袂流光,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大理王萧笉也穿了件赭红的蟒袍,腰围十二块羊脂玉带,发束金冠,眉梢眼角,尽带风流。
真是好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萧笉是外男,这一屋子坐着皇帝的妃嫔他也不好久留,与魏安澜一道给太后、皇帝、皇后进茶之后,便与皇帝和魏安澜的父亲一道去了寿康宫的别殿。
皇后可算是得了空,一把抓着魏安澜就往后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