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远朝前迈出一步,沉声道:“大丈夫敢作敢当,算我一个!”
年旃微微点头,说道:“这才像个人物,其他还有谁,老子的耐心可有限得很!”
宋禁迟疑一下,默不作声站出人群,立在典远身旁。
接着三三两两又走出七、八个人来,提心吊胆的望着年旃,不晓得这老魔头会如何发落自己。
雷公见冥轮老祖望向自己,当下回答道:“老祖,大致就是这几人了,其他的愚夫妇已经送他们上路了。”
年旃寒声道:“你们十个人,是要劳烦老夫亲手送你们上路,还是自断左臂向雷不羁夫妇请罪?”
裘白第一个叫道:“多谢老祖开恩,在下甘愿服罪!”
手起刀落,卸下左臂。
典远纵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年老祖,请恕典某失陪了!”一掌将身旁的谭岳推向年旃,双足点地如利箭一般射入石林。
他一带头发难,宋禁等十数名心有不甘的南荒群妖群起效尤,四下御风奔逃,其中多数还是别云山的部众。
年旃一拳击出,谭岳一声惨叫,飞出丈远,昏死过去。
年旃气定神闲的朝丁原笑道:“小子,一年不见,不晓得你的修为有点长进没?咱们就地比试一场,看看谁拦截的小妖更多?”
说罢不等丁原回答,长笑声中,犹如大鹏般掠空而起,手中金轮舞动滚滚光华大开大阖,摘人首级好比探囊取物似的轻巧。
他一口气追出十里,不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灵觉锁定宋禁,九宝冥轮呼啸飞空,幻化出千波光澜,结结实实轰在对方背脊上,砰的将他肉身打得残渣也不剩半点。
年旃心头一阵畅快,收回冥轮哈哈狂笑,直震的四面八方全是隆隆滚雷般的回声鼓荡。半晌之后,方自停住笑声,施施然回转洞府。
唐森等人兀自规规矩矩站在原地,谭岳躺在地上却是睡得正香。
年旃左右不见丁原,嘿嘿得意笑道:“桑胖子,丁原那小子可曾回来过?”
桑土公实话实说道:“还、还没!”
话音刚落,林中响起丁原声音道:“老鬼头,你倒会挑肥拣瘦,自己专找轻松的活干。”
年旃哼道:“老子那边的六个人可是杀得片甲不留,你小子却放走了几个?”
丁原笑道:“老鬼头,你不会自己瞧么?”
天罗万象囊光华舒展,袋口接二连三吐送出八个人来,扑通扑通栽倒于地,竟是全部被丁原点昏过去动弹不得。
年旃呆了呆,旋即嘟囔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连典远也被你活捉了回来。”
他心知肚明,丁原露的这手可比自己高明许多。
倘若双方以同等人数比试,只怕自己在速度上也多有不如。但要他就此低头认输,那直比砍了自己脑袋还难受。
丁原收了天罗万象囊,淡淡道:“老鬼头,杀人如麻未必就是真英雄。譬如典远,抛开别的不说,也算是条硬汉,可比某些仁兄有骨气多了。”
裘白等人或多或少脸现愧色,唐森却笑嘻嘻道:“丁兄大仁大义,老祖神功无敌,比起二位来,咱们这些人自是差得远了。今后若能有机会多多聆听老祖教诲,岂不是我等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年旃怒道:“王八羔子,少拍老夫的马屁。要不是留着你还有大用,老子早一轮轰上,让你去见了阎王!”
唐森噤若寒蝉,缩到一边,再不敢吱声。
见他被年旃痛骂,无论敌友双方每人心裏都大呼痛快,更不会有谁同情他。
年旃吩咐道:“雷不羁,把剩下这些兔崽子全都禁制住丹田,看管起来,待老子收拾了红袍老妖,回头再来打发他们。”
雷婆引着众人进入洞府,在客厅里落坐。没被雷公带走的唐森亦步亦趋跟在雷婆身后,样子甚为尴尬。
雷婆狠狠瞪他一眼,说道:“老祖,这家伙分明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将他留在您老人家身边,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让我一刀宰了干净利落。”
年旃在大椅中落坐,嘿嘿笑道:“不忙,老夫还指望他带着咱们杀上别云山呢。”
唐森闻言犹如吃了颗定心丸,早忘了刚才年旃的训斥,眉开眼笑道:“说到别云山九峰十八岭,在下闭起眼睛也不会走岔道。老祖只管放心,有我为您在前面引路,绝出不了差池。”
年旃没理睬他,转头问丁原道:“小子,你何不与老夫一起上别云山,去会会红袍老妖,也正好为你那傻得一塌糊涂的阿牛师兄保驾护航?”
丁原嘿嘿笑道:“老鬼头,下回你要是见着阿牛,最好嘴巴上加个把门的。如今他可是魔教教主,连风大哥、雷老爷子他们也都在帐下听命。比你在南荒关起门来做土皇帝的小打小闹,可委实风光多了。”
年旃一怔,将信将疑道:“你小子开什么玩笑?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工夫,他怎么当上了魔教教主?就凭他的修为声望,能驯服得住风雪崖那班魔头?”
丁原道:“这有什么稀奇,风水轮流转,许你老鬼头肉体重生,就不许阿牛一飞冲天,成为魔教之主么?”
年旃环顾晏殊、桑土公等人神色,这才确信丁原没骗自己,不由咕哝道:“太阳难不成要打西边出来了?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原简略将阿牛的遭遇说了,听得年旃也难得的沉默半晌。世事总是难料,否则打破他十个脑袋,年旃也不能相信,阿牛居然会是羽翼浓的惟一嫡子,更继承了乃父衣钵,声震九州。
待丁原说完,年旃哈哈一笑,拊掌道:“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红袍老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魔教大敌,看他如何应对?哼,届时老子再在他伤口上洒一把盐,谅他也嚣张不了多久。”
丁原说道:“老鬼头,你别想得太美。阿牛此次南荒之行,不过是为履践当年三招之约,擒下雷威与神鸦上人,为秦老爷子与镖局上下百口人报仇雪恨,未必就会和红袍老妖翻脸。”
年旃不以为然道:“红袍老妖倘若真那么老实守信,你小子又何苦万里迢迢,从中土赶来助阵?”
唐森连连点头,道:“老祖料事如神,无所不知。在下此来滴水石林前,就听说红袍老妖已命顾智、辽锋两拨人马暗中布置,打算对羽少教主先礼后兵,更要借此机会要挟魔教,迫其结盟。”
晏殊低声向丁原解释道:“唐森所说的那两人,都是别云五鼎之一,与屠暴、典远、宋禁三人齐名,心狠手黑,难对付得很。”
丁原微笑道:“没关系,阿牛今非昔比,岂是这群跳梁小丑可以对付?况且他身后还有风大哥等人暗中跟随保护。在上别云山之前,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雷婆叫道:“好啊,唐森,你果然和红袍老妖串通一气,想来算计我们!”
唐森赶忙道:“雷嫂勿要误会,我如今已经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对老祖的疑问,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披肝沥胆,赴汤蹈火——”
他那边搜肠刮肚想尽词语,年旃半个字也没听进耳朵,沉吟片刻说道:“唐森,你不是奉了红袍老妖之命,与典远他们来取老子的项上人头么?现在老夫就成全你,怎么样?”
唐森一惊,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摇晃道:“老祖,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往后要是再有一点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只管将我粉身碎骨,扔下油锅。
“别说您的人头,就是您的一根毫毛也尊贵无比,价值连城,谁要敢动他一动,在下立马就跟他拼命!”说着一脸的悲壮决绝。
晏殊叹为观止,苦笑道:“见过无耻的,可还没见过能把无耻当饭吃的。”
桑土公瞠目结舌,点点脑袋,又摇摇脑袋,连话也说不出了。
惟有丁原冷笑道:“唐大师,不要再演戏了。你当老鬼头是在开玩笑么?”
这回轮到唐森张大嘴,呆呆看着年旃与丁原,不晓得两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年旃扭头问雷婆道:“这些日子,老夫昔年的旧部联络上了多少?”
雷婆道:“依照老祖闭关前的吩咐,愚夫妇暗中联系上了南荒十九家门派帮会,都是老祖当年忠诚部属。几十年来,他们受尽别云山的凌|辱排挤,如今只等老祖一声号令,即可四方举事,杀进别云山。”
年旃颔首道:“好,待会你再从捉来的人里,挑选几个贪生怕死的,灌了雷不羁秘制的毒药,准备随老夫拜山。”
雷婆一头雾水,不解道:“老祖,您说是要拜山?”
年旃哈哈笑道:“不错,就让唐森端着老子的项上人头,跟丁原两人,一齐前往别云山,给红袍老妖一个惊喜。”
丁原微笑道:“也罢,我便陪你走上一遭,免得唐大师半路上把你的脑袋当下酒菜炖了。”
年旃呸道:“臭小子,你当老子的脑袋是猪头肉么?”
晏殊忍不住问道:“丁小哥,我和桑真人是不是也和你们同行?”
丁原摇头道:“不用了,你和老桑的扮相太过扎眼,未必能瞒得过守山的喽罗。还不如随后跟着雷公夫妇上山,到时就等着欣赏一出好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