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绝境(2 / 2)

仙剑神曲 牛语者 3441 字 24天前

门外也是一座空旷无人的庭院,苏芷玉也无心多去打量,匆匆低头看了眼怀抱中昏迷不醒的丁原。见他面如惨金,星眸紧锁,不由得心急如焚,全无将赫赫有名的雪原八皓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得意。

“哗——”的一响,庭院前的碧潭里,溅起数丈高的白浪,四名冰宫高手剑光森寒,飞击而至。

苏芷玉左手一舒,祭起“流波太上绫”。九丈多长的蓝色飞绫,犹如波涛翻滚,遮天蔽日,将对方四柄冰剑尽数震回。

那四人在空中一个翻腾,站稳身形,将苏芷玉围在了正中,口中齐齐发出长啸,召唤同伴来援。

苏芷玉手腕一抖,流波太上绫激射向左侧那名冰宫高手。

那人自恃修为了得,并不闪躲,冰剑疾劈,竟是想斩断仙绫。孰知流波太上绫舞动起十数个大大小小的浑圆环套,精准地锁住那人的剑刃。

两厢真气激撞角逐之下,终究是苏芷玉高出一筹,冰剑脱手飞起,令那人门户大开。身旁的三名冰宫高手齐声呼喝,围攻上来,好让同伴借机喘息。

苏芷玉见这四人身手均是不弱,倘若被纠缠住了,便万难脱身。待到雪原八皓又或其他冰宫高手闻讯赶来,再想逃脱势必不能。

她情急生智,催动仙绫迫退四人,指尖一挑,又祭出天心灯。“嗡”地金石脆鸣,一蓬红光当头洒下,护住苏芷玉与丁原全身。

那四名冰宫高手复又回转,冰剑斩在天心灯上“嗤嗤”直响,只震得虎口发麻,却劈不开一丝缺口。

苏芷玉也不理他们,丹田积聚天一真气,抱元守一念动真言,左手玉指如花盛绽,捏成剑诀,便要施展“云生水起诀”破围而去。

宫门之中身影乍闪,被苏芷玉诱入其中的那名老者电射而至,一掌推开那几名冰宫高手,大喝道:“闪开!”右手抽出一把巨斧,冰焰暴涨,轰然劈在天心灯上。

“轰”地一声,天心灯剧烈震颤,红光摇曳兀自不坠,却朝里收缩了半分。老者退开数步,调匀丹田内息,呼喝一声,二次挥斧劈到。

远处啸声四起,镇守四象盈虚宫外的另外三老也闻讯而来,各自祭起手中法宝,飞速逼近。

刹那里,天心灯光华一敛,盈雪仙剑脆鸣,弹鞘飞起,化作一束炫目华光,与苏芷玉身剑合一,冲天而起,鼓荡凌厉的剑气,将执斧老者震退数丈,踉踉跄跄,甚是狼狈。

刚刚赶至的雪原三皓见势不妙,急忙飞出手中法宝,次第撞击在盈雪仙剑焕放出的熠熠剑华之上,爆起一串串流光异彩。

盈雪剑发出几下猛烈震颤,幽幽轻响,依旧乘风破浪,朝向天际而去。

雪原三皓在气机牵动之下,心头血气翻涌,身形各自微微晃动,收回犹在空中翻滚盘旋的法宝,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斜刺里蓦然亮起一道耀眼剑光,竟是有人以御剑诀凌空截击苏芷玉。

那剑光森然浩荡,气势磅礴,更兼之有一股凛冽至极的煞气。

一时间,仿佛天空也为这蓬白茫茫的光澜卷荡,飘起漫天的寒意。一片片银白色的光华狂舞呼啸,直如充斥天地之间的风刀霜剑。

雪原四皓不约而同轻咦一声,低声道:“二宫主也出手了!”

“砰”地两束弧光经天激撞,远在数十丈之下的众人,也好似感受到激荡肆虐的狂暴剑气四散流逸,惊天动地。

盈雪仙剑连续翻转,侧飞而出,像一叶孤舟在暴风骤雨里顽强挣扎,起伏跌宕,摇摇晃晃向着西南方向倏忽飞逸。

那束银白剑光一收,冉冉飘落在庭院里,正是冰宫二宫主凌云羽。

相比其外表丑陋、不修边幅的兄长,凌云羽看上去着实光鲜了许多。一身白色袍服随风飘逸,面如冠玉,不怒自威,修长的个头,足足高过凌云霄两个脑袋。

他低低咳嗽着,从袖口里取出一方丝帕,抹去嘴角边的血迹,周围众人齐声礼道:“二宫主!”

凌云羽一摆手道:“吩咐下去,立刻搜索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藏身之所。那丫头着了本座的‘冰魄寒光诀’,决计撑不了多远。如再有反抗,格杀勿论!”

四名冰宫高手急忙领命而去,凌云羽仰望苍穹,嘴角泛起一缕高深莫测的冷笑,雪原四皓站在一旁默然观望,皆不晓得这笑容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味?

却说苏芷玉强压咽喉汩汩涌动的热血,昏昏沉沉地御动盈雪仙剑飞出数百里,丹田真气一泄,就朝底下栽落。

她为突出重围,接连受了雪原四皓的连环重击,已负了不轻的内伤。岂料半路里,更被凌云羽以冰魄寒光诀硬生生截杀,几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凭借着一丝顽强无比的神志支撑,苏芷玉才没有当场倒下,忍住内腑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勉力御剑飞行。

她明白自己与丁原,远未脱离险境,冰宫的人随时会衔尾追来。以现在的情形,不用雪原八皓出手,即使是一、两个低层的冰宫护衞,也能将自己轻易杀死。

可是眼皮越来越沉,脑海里也是混沌一片,只有一个微弱而坚强的声音,在不断呐喊着提醒自己:“我不能倒下,我要把丁哥哥带出去!”

可惜凌云羽的冰魄寒光诀委实厉害,苏芷玉以真元强行压制的伤势,很快地再次翻腾,一丝血迹溢出樱唇,转眼间,血线越来越明显,终于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眼看身躯飞速地下沉,苏芷玉猛地清醒过来,咬牙祭出天心灯,红光一闪,罩住了全身。而她却因为真气激荡,牵动体内伤势,也如丁原一般地昏厥过去。

天心灯护持着丁原与苏芷玉缓缓下降,飘落在一个深深的冰窟之中。盈雪仙剑嗡嗡轻鸣,自动回到主人背后的鞘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高空,玉华朗照,银光如水,洒入深逾十丈的冰窟里。

一团团浓浓的寒气蒸腾而起,在冰壁上凝结成寒霜,熠熠闪烁。冰窟外寂静无声,唯有凄厉的寒风呼啸吹过。

三个多时辰之后,苏芷玉睁开了眼睛,全身经脉针刺似地痛楚,令她嘤咛一声,又溢出一口鲜血。血珠顺着唇角慢慢淌落,浸染在胸前的衣襟上,恰好与丁原早先留下的殷红血迹融合于一处。

她潜意识里想起了丁原,急忙低呼道:“丁哥哥!”双手一紧,感觉到丁原还牢牢地被自己揽在怀中,方自松了口气。

她颤抖着,艰难地伸出右手,探到丁原的心口,好半天才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起伏,悬着的心,却是更沉更紧了。

“哇”地又吐出一口淤血,苏芷玉只感到周身的真气,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散乱游离的四处乱撞乱窜,丹田里空空荡荡,难受无比。而胸口的心脉里,又如同被人灌进了铅水,沉甸甸地郁闷无比,直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她试着深吸一口气,想稍稍调匀内息,可立时触动到体内的伤势,疼得眼前一黑,几乎再次失去知觉。

她的心裏明白,自己的伤情比之丁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没有十余日的静心调养,休想恢复。

然而冰宫众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也肯定能预料到自己无力走远,追兵找到这裏,只是迟早问题。

她抬头仰望高高的洞口,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这自是她修为衰退,目力消减所致。

苏芷玉低低叹了口气,看着十数丈高的洞口,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假如自己还剩下一、两成的功力,这点高度,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翩飞而出。可是如今,稍一强提真气便经脉欲裂,几欲昏厥,只有望洋兴叹的分。

她收起天心灯,以防黑夜里射出的光华引人注目,反倒变成指路的明灯。平日里简单无比的举动,此刻也令她额头冷汗涔涔,娇喘连连。

她伸手入怀,取出装着冰莲朱丹的瓷瓶。此次下山,安孜晴又赠了她三枚朱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瓷瓶里还有两颗。

苏芷玉倒出一枚,塞入丁原嘴中,灵丹入口即溶,化作一股甘甜的琼浆流入丁原咽喉。

她再取出最后一颗冰莲朱丹,迟疑了一下,看着丁原剑眉紧锁的面庞,暗暗想道:“我的伤势虽重,却也非致命,只要好生疗养便可複原。这颗朱丹,还是留待丁哥哥急需之时再用吧。”

想到这裏,她收起瓷瓶,思忖道:“我需得赶紧压制伤势,积聚起哪怕一、两成的功力,尽速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能设法寻到一个僻静安全的所在,后面的事情便好办多啦。只是丁哥哥他——能坚持得了那么久么?”

少女心底柔肠百结,愁云深锁,伸手轻轻抚上丁原的面颊,见朱丹药力行开,他的脸上微微泛起一层血色,不禁心下稍安,默默念道:“丁哥哥,玉儿一定会救活你!就像你无数次曾将玉儿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一样。

“你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你答应过玉儿,会赴来年的南海之约,若是就这般走了,却让玉儿空等着谁?”

她收回玉手,勉力盘膝坐定,苦苦地积聚真气。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苏芷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溢出多少口鲜血,忍受多少回气机牵动的痛楚,终于渐渐收敛起了一缕缕几若游丝的真气。

她的丹田慢慢有了暖意,假如照着这样的情形坚持下去,不出三、四个时辰,就能初有小成。尽管远远不能治愈伤势,御剑飞行,但要离开这座冰窟,却已经足够。

偏巧就在此刻,丁原的口中猛地又呛出一蓬淤血,脸上血色褪尽,还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对苏芷玉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一般。

苏芷玉大吃一惊,停下运功,伸手按在丁原胸口,马上察觉到,他的心脉真元又将消散殆尽,朱丹的药力也迅速耗光,假如不及时抢救,绝对撑不过一炷香的工夫。

苏芷玉毫不犹豫,将自己千辛万苦积聚起的点滴真气,注入丁原体内。

她不敢擅动最后一枚朱丹,因为那是丁原在绝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