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你说皇上要是召我侍寝可怎么办?”苏誉唯一担心的,就是去伺候皇上。第一次听说掺使官也是要侍寝的时候,苏誉整个人都不好了!
“掺使的不必担心,”小顺私下瞅了瞅,悄声道,“奴听说,皇上从不召人侍寝。”
“啊?”苏誉瞪大了眼睛,皇上都二十了,从来不召人侍寝?莫非……种种猜测从脑中闪过,最终定格在“不能人道”这一栏里不动了。
“皇上有旨,今夜宣贤君侍寝!”一声嘹亮的声音划破长空,惊醒了半梦半醒的苏誉,更是惊醒了大半个皇宫。
从夜霄宫到北极宫并不远,夜晚的皇宫十分静谧,只有巡逻侍衞的脚步声在宫道上回荡。坐在辇车上,苏誉觉得四周静得有些不对,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忘记了呼吸。
北极宫位于皇宫的正中央,楼宇高广,气势恢弘。
三步一人,五步一哨,无数侍衞分佈在宫殿四周,神情肃穆,目不斜视。
踏上四十九阶汉白玉石级,一步一步走进灯火通明的帝王寝殿。说实话,这一刻苏誉才真正感受到帝王的威严,住在这裏的那个人,掌握着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见过掺使的。”汪公公笑意盈盈地向苏誉行礼。
“汪公公,你可以不这么叫的。”苏誉很无奈,被这么一叫,紧张的心情顿时少了几分。
“皇上就在裏面,您自己进去便是,奴就不打扰了。”汪公公笑着示意苏誉自己去推开第二道门,周围的宫女太监便随着汪公公一起尽数退到了门外,并十分规矩地阖上了大门。
皇上从来不召人侍寝……
皇上自小体弱多病,性情暴戾……
苏誉在殿门前驻足,深吸一口气:“臣,苏誉求见。”
足有一丈高的镂空雕龙大门缓缓打开,殿中明亮的烛火扑面而来,苏誉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广阔的皇帝寝殿蓦然出现在眼前,整个宫室都铺满了柔软的地毯,明黄色的丝绦从高高的房梁上倾垂而下,交织成一片如烟如雾的美景,灯火阑珊处,一人身着玄色绣九爪金龙常服,负手而立。
帝者,天也。
苏誉连忙跪下行礼:“臣苏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弘澈转过身来,静静地看了跪在地上的苏誉一会儿:“免礼。”
悦耳如冷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苏誉起身,抬头向皇上看去。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是你!”苏誉忍不住惊呼出声,这张堪称绝色却又不失霸气的俊颜,不就是那天早上带走酱汁儿的暗衞吗?
蠢奴,安弘澈冷哼一声,缓缓靠近苏誉,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你已见过朕了,怎的这般惊讶?”
修长白皙的手指,带着一种十分舒适的温度,只是力道有些大,苏誉忍不住微微蹙眉,心中更加紧张起来。皇上这副模样,根本不像体弱多病的样子,何况那日翻墙的动作那么利索,明显就是个武功高手。
那天早上的事他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人捏着他的喉咙警告他不许说出去,否则苏家就要跟着陪葬,这其中定然牵扯甚广,这么说来,皇上让他进宫或许为了让他保守秘密?但是,保守什么秘密呢?
“臣当时不知皇上身份,多有冒犯,还望皇上恕罪。”苏誉跪下垂首认罪,顺道把自己的下巴解救出来。
安弘澈皱了皱眉,这蠢奴从没这般虚与委蛇地跟他说过话,这让他觉得新奇的同时又生出许多不满,冷哼一声道:“朕宣你来,就是让你来请罪的吗?”
“是……”苏誉打了个冷战,赶紧站起来,望着俊美无双的皇上,有些不知所措。不请罪,就是侍寝,可是要怎么侍?
“过来,伺候朕沐浴。”安弘澈瞥了他一眼,真是蠢死了!
黑色大理石雕砌成的巨大浴池,在层层帐幔后烟雾缭绕,由黑曜石雕成的两颗龙头镶嵌于墙壁之上,清澈的活水从龙口汩汩流出。
苏誉不甚熟练地拆解着皇上的常服,剥下玄色的丝衣,解开玉带,露出了暗金色的中衣。
安弘澈闲着无聊,歪头凑到苏誉脖子边嗅了嗅,清清爽爽,没有任何香料的味道,只有一点淡淡的海水的鲜味,心中的不满顿时冲淡了不少。
皇上比他高半头,贴得这般近让苏誉很有压迫感,原本就紧绷的心绪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又不敢乱动,只能僵硬地站着。
安弘澈看了看表情呆滞的苏誉,眼中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低声嗤笑道:“蠢奴。”
“啊?”苏誉抬头看他,不得不说,皇上那双眼睛真的非常好看,上次就这么觉得,幽深的瞳孔深处透着几分奇异的琥珀色,澄澈得仿若清泉洗过的琉璃珠。
殿外,汪公公亲自守在门前,小太监颇为担忧地询问道:“公公,皇上还没有沐浴,奴等不进去伺候,掺使的一人伺候得了吗?”
汪公公似笑非笑地看了小太监一眼:“苏大人可不是一般人。”
苏大人确实不是一般人,此刻的苏誉也是这么想的。
任谁眼睁睁地看着皇上穿着内衫就跳进水池子里,并且顺手把衣冠整齐的他也扔进水里,还能保持面不改色,那都不是一般人!
“愣着干嘛,过来给朕沐浴。”皇帝陛下在池边趴下,并甩给苏誉一块柔软的绸布。
觉得皇上的动作有几分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苏誉甩甩脑袋,先把自己湿透的外衣和内衫脱掉,大夏天的光着膀子也不冷。
皇上的身材十分好,宽肩细腰,肌肉紧实,苏誉忍不住偷偷捏了一下。
安弘澈头也不回地伸手,拍掉苏誉的手,而后再次趴下去。
苏誉讪讪地收回手,心道难怪皇家要让掺使官来伺候皇上,毕竟皇上自己长得这么好看,让妃嫔来伺候,指不定是谁吃亏。
好不容易洗完澡,苏誉换上了池边早就准备好的衣服,转而看向已经懒洋洋趴在池边软榻上的皇上,认命地过去给他擦干头发披上中衣。但是做完了这些,皇上依旧躺在软榻上,没有动的意思。
“蠢奴,还不抱朕去床上就寝!”安弘澈习惯性地伸手,伸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不是猫的形态,顿时僵在空中。
苏誉也僵硬了,他听到了什么,“抱皇上”去床上就寝?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一点也不像“体弱多病、行动不便”的皇帝陛下,暗道这高薪还真不是好拿的。
在皇上绷不住要发脾气之前,苏誉识相地走过去,虽然经常干活,但要抱起一个大男人还是有些费力,从浴池到龙床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苏誉咬咬牙,索性往下一掂,把皇上扛到了肩上。作为经常扛鱼缸草筐的人,这样的动作对他来说轻而易举,脚步顿时轻快不少。
“混蛋,把朕放下来!”皇上被抗麻袋似的扛着自然很不满,吵吵嚷嚷地要下来。
苏誉只得把皇上放了下来,结果因为重心不稳,两人一起跌坐在了地上,幸而地上铺着宽大的软垫,丝毫没有伤到。
“真是笨死了,”安弘澈立时跳起来,顺手揪着苏誉的衣领把他也提起来,嫌弃地摸了摸|胸前的一片湿痕,“把你的毛擦干,不然不许靠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