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弘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苏誉,微微蹙眉,旋即明白了什么:“你知道这异星?”
苏誉心裏咯噔一下,不敢回头看皇上的脸色:“今日听国师与肃王殿下提及,但不知这异星是何物?”
“半年前国师算出有异星出现在星图上,说是与大安即将到来的浩劫有关,”安弘澈往苏誉身边凑了凑,仿佛看不到他身体的紧绷,语调轻松道,“皇家一直在找这个异星,就是不知那是什么,或许是个人,也或许是个物件。”
“那缘何要扔到大理寺去?”苏誉瞪大了眼睛,都不知道是什么就乱抓,还严刑逼供!
安弘澈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老匹夫不过想借此铲除异己,当朕是傻的吗?”内臣不可参与朝政,这话他本不该对苏誉说的,不过,谁让他是个宠奴的主人呢?
原来是朝堂倾轧……苏誉闻言,暗自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被皇上已经把身体弓成个虾米,将他圈了起来,不由得再次僵硬了。
安弘澈看了看他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心道这蠢奴还真是娇弱,一点都不禁吓:“明日给朕做螃蟹吃。”
螃蟹要一两银子一只啊!臣没有钱了啊!苏誉苦着脸,十分想告诉皇上,作为一个帝王,就算不能承担起养家糊口的义务,起码应该向兢兢业业的厨师缴纳饭费!咆哮的质问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咽了回去,还是没胆子说出口。皇上肯吃臣子做的饭菜那是恩宠,哪有向皇上要吃饭钱的道理?
“皇上,臣能不能出宫一趟?”苏誉试探着开口,他已经问过杨公公,身为掺使官,他其实是可以偶尔出宫的,毕竟许多掺使官都是家族的顶梁柱,外面也有许多事物要处理,只是需要经过皇上的同意。
“出宫?”安弘澈皱了皱眉,“出宫做什么?”
“臣在东大街有间酒楼,这么多日不去照看,怕出什么岔子。”苏誉弱弱地说,心裏盘算着去把红利取过来,顺道跟袁先生商量一下,用手里这些银子再开两家分店。现在在宫里花钱如流水,必须多挣点钱才行。
“身为掺使官,你只要伺候好朕就行,操那些个闲心作甚!”
“臣是个男子,怎好整日在宫中无所事事,何况臣还有嫡母庶妹要养活。”苏誉试图抗争一下。
“闭嘴!”皇帝陛下忍无可忍,把喋喋不休的苏誉拽倒在软垫上,打了个哈欠,“你只要惦记朕一个人就够了,其他人想都不准想!”
皇上不同意,出宫的事自然就没戏,次日一早,苏誉蔫头蔫脑地去给太后请安了。
“哀家听闻,皇上一日三餐都要吃你做的饭菜。”今日倒是没有妃嫔,连路贵妃也没有来凑热闹,太后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承蒙圣上不弃。”苏誉摸不准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每日去安国塔,可看出什么了?”太后轻啜了一口茶水,不紧不慢地问道。
看出什么了?苏誉微微蹙眉,他每天陪国师喝杯下午茶,能看出什么来:“小子愚钝,不知太后所指为何物?”
“国师喝的那种姜茶,你可劝皇上也喝些,总吃那些个寒凉的鲜物终是不好。”太后叹了口气,朝一旁的林姑姑抬了抬下巴。
林姑姑会意,取了一罐姜糖粉递给苏誉:“这姜糖粉是慈安宫配的,怕是比不得国师的那种。”
太后指派他去请安,不会就是为了让他去讨姜糖吧?问题是,就算他要来了,皇上那么讨厌甜的,能喝才怪了。苏誉抬头看了看太后,既然这么关心儿子的饭食,那他替儿子讨些食物应该可以吧?
“臣有一事要禀明太后,”踌躇了片刻,苏誉想想自己空空的荷包和即将断粮的皇上,咬咬牙厚着脸皮道,“宫中河海鲜物价高,臣的月例银子已经用尽,今日怕是就买不起皇上的饭食了……”
“什么?”太后惊讶地看着他,转而看向林姑姑。
“大人是说,这些时日的食材,都是您自己花钱买的?”林姑姑立时会意,替太后问了出来。
“是……螃蟹要一两银子一只,臣实在买不起了,昨日皇上想吃都没吃上。”苏誉有些窘迫地说,看着皇上吃不到好吃的他也有点过意不去,那螃蟹那么肥,要是做成盐焗蟹或是就清蒸一下都好吃。
太后看着苏誉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良久,突然笑起来:“真是个实诚孩子。”
苏誉眨了眨眼,不明所以。
“这事交给哀家,定然不会让皇上饿着就是了。”太后看着苏誉那呆呆的样子,撑不住笑出声来。
出了慈安宫,苏誉禁不住叹了口气,为了让皇上吃饱,他可是都开始讨饭了,那家伙还不让他出宫,真是……
正想着,倏然看到不远处的宫道上,一人满脸不耐烦地瞪着他:“蠢奴,这都什么时辰了,还走这么慢!”
“皇上?”苏誉看清来人,连忙快步走过去。
安弘澈穿着一身梨花白的窄袖常服,腰缠银镶玉腰封,手持一柄玉骨折扇,站立在阳光下,丰神俊朗,美得不可方物。
不过,这个时辰,皇上不是应该刚刚下朝吗?朝服呢?苏誉恍神片刻,反应过来:“皇上,您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不好看?”皇帝陛下挑眉,眼中开始酝酿风暴,这蠢奴要是敢说半个不字……
“好看,”苏誉赶紧点头,“臣看得差点没回过神来。”
“哼!”皇上的耳朵悄悄地红了,“光、光天化日,说这些话……”
苏誉偷瞧了一眼皇帝陛下的耳朵,眨了眨眼:“皇上,您怎么会在这裏?”
“哼,朕今日要去体察民情,”安弘澈冷哼一声,嫌弃地看了苏誉一样,“还不快去换衣服,穿的这么花枝招展的怎么出宫?”
苏誉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广袖常服,没有什么过分夸张的饰物,只除却最外面的一层鲛绡有些奢华……等等,出宫?苏誉突然反应过来,皇上这是要带他出宫去!嘴角渐渐咧开:“皇上……”
“少在那里自作多情,”安弘澈瞥了笑得傻兮兮的苏誉一眼,“朕出宫有要事,可不是陪你去看那劳什子的酒楼。”
东大街依旧繁华如昔。
鲛绡太过珍贵,寻常百姓有钱也买不到,不能穿出宫去,苏誉索性把外面的纱衣脱了,结果皇上十分不满地说他穿得太少,愣是让汪公公又给找了件外罩。这件虽比不得鲛绡,可也价值不菲。宝蓝广袖衫,白玉琉璃冠,衬着苏誉那温润俊朗的脸,引得不少姑娘回头张望。
而俊美无双的皇帝陛下,反倒没有引来多少回嗔痴笑。有些人天生便是发光体,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但当耀眼到可以同日月争辉的地步,便叫人不敢直视了。
安弘澈走起路来步伐潇洒而坚定,周身泛着一种“三尺之内生人勿近”的气场,就那么奇异地与嘈杂的众生区分开来,不怒而威,霸气天成。
苏誉跟在皇帝陛下的身后,静静地望着那人的背影,无论这人私下里如何的暴躁别扭,在人前,他绝对是个合格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