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其实并不在南市,当时市中虽有酒行,却是只能沽酒,没有饮食,想要饮酒,需要到家中或者坊中。
而醉仙楼便是在离南市最近的修善坊内,这裏是洛阳最繁华的坊区,没有之一,车坊酒肆随处可见,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波斯胡人开的店铺,当然,也有一些看起来很是平淡的宅院内,实际上却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场所。
醉仙楼虽然名字叫楼,实际上却是一家店面并不大的酒肆,只不过这家店知名度很高,因为这裏所出售的,都是大唐最负盛名的好酒,比如郢州富水、乌程若下、荥阳土窟春、富平石冻春、剑南烧春等等。
这裏除了卖酒之外,还做一些下酒之菜,菜品虽然比不得宫廷大宴,却也是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当然,那些到酒楼来饮酒的客人就相当于是现在到酒吧喝酒的人一样,只是为了饮酒,对于菜肴却是不怎么在意。
不过今日李敬业他们却被一些稀罕的菜名给吸引住了:“烧茄子”、“韭菜炒鸡蛋”、“红焖羊肉”、“红烧鲤鱼”、“叫化鸡”等等。
“似此为何菜品?我等竟从未见闻过。”李敬业从小生长在洛阳,自谓洛阳百事通,对于这小小的醉仙楼也是来了无数次了,可是乍一听闻这些菜名,也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疑惑地向博士问道。
却见那博士自豪地说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半月前,我醉仙楼新换了东家,这位新东家覃思精巧,能为人之所不能,教我醉仙楼之厨子新做了许多菜品,据说是从海外传来,此等菜品便是方才小人所报之名,公子莫看此等菜品名字土俗,味道却是极佳,凡是品尝之人尽皆赞不绝口,公子当可看见,我醉仙楼人满为患,其实大都是衝着此等新菜来的。”
“哦?既如此,今日本公子不可不尝尝鲜,博士,便将汝酒楼之中所有新菜尽皆来上一盘,若是能合本公子脾胃,回去之后定然为尔做推介。”李敬业豪情万丈,挥了挥手,对那博士说道。
便见那博士只是言谢,却并不曾离去。
李敬业见状不由得疑惑不已,喝道:“本公子已点上菜肴,尔何不速去?”
却听那博士恭敬作揖道:“非是小人怠慢,实在是因为敝店新做菜肴几近二十,而且敝店新做菜肴价格不菲,最便宜者亦要一贯钱,贵者能有五贯钱,若是全都上来,怕是有七八十贯,除此之外,新式菜肴制作不易,若要新菜全部到齐,唯恐过了宵禁亦难以齐聚,因此小人斗胆,请公子略作斟酌,只是尝鲜便可,不必尽皆上齐。”
李敬业闻言正在犹豫,却见一旁的李显笑着劝解道:“敬业,博士所言有理,我等只需挑选几个菜肴尝一尝鲜便可,若是等到菜肴上齐,我等便是不怕宵禁,令祖处恐亦不好交代。”
“嘿嘿,某只是与博士说笑而已,岂能将二十余菜肴全部要来?今日既来此,自不能虚此行,此处以七郎为尊,便由七郎点出几味菜肴,之后再将新酿之剑南烧春来上两坛,再派来胡姬陪酒助兴,我等尽欢而散,不知可否?”
“好好,便是这样,敬业此话倒是颇合吾之胃口。”李湛一旁也是赞成,唯恐李显不能答应。
李显见这二位尽皆赞同,自也不能扫了他们之兴,当下便同意了下来,于是点了“韭菜炒鸡蛋”、“红烧鲤鱼”、“叫化鸡”,又点了一些大唐时兴的菜肴,如河北醋芹、葵叶汤、凉拌菠薐菜等等,之后便按李敬业所说,要了两坛剑南烧春,又请了两名侍酒胡姬跳舞助兴,李显与李敬业、李湛一边欣赏歌舞,一边饮酒,是不是还吟诵几句诗文,一时之间其乐融融,颇有几分风、流韵味。
可这世间总是有大煞风景之人,就在李显一行几人酒酣耳热,兴致勃勃之际,忽然听得外间一阵狂笑,随即便听得那道声音的主人说道:“白白糟蹋了如此醇香之剑南烧春、绝色妖娆之胡姬,所作诗文是何狗屁?尚不如三岁小儿之牙牙学语,竟敢在此卖弄,天下才学之士尽皆死耶?”
“是何狂徒?竟敢口出狂言!”李敬业和李湛虽然文采不咋地,可毕竟身份高贵,从小也是受过正统的儒学教育,而受到父祖的影响,他们对于时下流行的应制诗也粗略涉及,在他们现在这个年纪的少年,除了那些妖孽一般的神通之外,也算是佼佼者了,今日竟然被人出言讽刺,不由得尽皆大怒,立刻走出房间,循声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