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先是被白邝教训了一句,紧接着又被周增才不问青红皂白地呵斥几句,他的一张脸涨得微微发红,白邝一喊,他如同得到大赦,招呼也不打就上了第一辆开道的警车。
上车后还低骂一句,“都TMD要离开的人了,还人五人六地充大蒜!”
清远县委书记和县长是县城绝对排第一二位的大佬。白书记已经在清远干了两届,屁股没有挪动半下,眼看着快熬到退休年龄,心中那点雄心壮志早已是灰飞烟灭。对他来说,首要任务是自己的最后一班岗安全落地。至于和他打了三年暗战的周增才,他早已不需要给什么好脸色了。
周增才属于县级领导中的少壮派,年龄不到四十,省重点培养的第三梯队干部,从团省委办公室主任直降清远,所有人都明白清远只是他的一块跳板。他自己也想当然地这样认为。离换届还有一个多月时间,已然传出他即将调任邻县担任县委书记的风声。
对于省委巡视组偷袭交通局,除了盛京提心吊胆之外,王之以副县长也感同身受。一来涉及到他和马国富的关系,可以是荣辱与共,一损俱损;二来交通系统属于他的管辖范围,若是出了问题,他第一个要倒霉。
王之以上了周增才的公爵王,车刚调头,他便对周增才说:“周县长,省委巡视组这次唱的什么戏?没见过这样搞偷袭的,连市委都要隐瞒?”
周增才的面部线条十分清晰,身材标准,可谓官威十足。还别说,这点卖相足以扯平他和白邝之间的距离。一个外来者,三年间和白邝这个地头龙斗了个旗鼓相当。
他没有马上回答王之以的问题。因为他自己都很诧异。当然,他既不能说他也吃不透,还得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他深谙官场之道,特别在上下级之间,若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把个人交情提升到超越工作的高度,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下级太了解上级,时间长了,上级在下级眼里就失去威严和震慑力;另一种是上级对下级越是交心交底,下级反而对上级越来越戒备。得不偿失。
官场上,上下级之间,沉默往往是一种无言的权威,上司沉默了多长时间,下级在这段时间里自然难熬得要命。
当然,任何东西都要适度,沉默过了度,也许会给自己竖立一个政敌,甚至仇人。掌控的分寸也可以反映出官道高低。
车队进入城区,周增才挑了挑浓眉,不疾不徐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交通系统,交通一直是你在管辖嘛!”
王之以眼皮子一跳,若无其事地笑道:“我是替周县长担心,马上要换届选举了,清远的稳定对您来说至关重要。不比白书记,他是死马不怕剥皮,横竖都是最后一届。”
他的话触动了周增才某颗敏感的神经。周增才的目光透过前车玻璃,看了看前面白邝的驾座,微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纪委经常讲,透明化就是最好的监督。而他们自己却玩起了迷魂阵法。之以!你别把问题想复杂啰!组织的事情一向是大事小不了,出了事跑不了,只要你我无愧于组织,省委巡视组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对我们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见王之以眉头一抖,还有继续深谈的意思。周增才暗暗好笑,这种敏感的问题,决计不易多谈的。看来王之以政治阅历还低啊!不过,他忽然想到,如果是王之以本身就有问题呢?
想到这裏,他瞥了一眼窗外,一语双关道:“放心吧,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来的就不是巡视组,而是纪委双规工作组。”
王之以呵呵笑道:“周县长说得对……到了,到了!”车没停稳,他抢先下车,仍下周增才,急匆匆踏上交通局大楼的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