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局!我是人事科的小夏。”
金杨心想,你年龄大我快十岁,还自称小夏?够可以的。不过这种奇怪的称呼也仅仅在官场中出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官级的大小决定称呼。譬如夏白皮,他纵然比金杨大十岁,也断然不会称金杨为“小金”。
“夏科长!你有事吗?”
“金局来交通局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有机会请金局出去坐坐,是我的疏忽,希望金局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夏白皮忽然压低嗓声,“金局!我想和您说说心裏话。我虽然和马局走得近,但我和老白得草他们还是由很大区别。他们才是马局的心腹嫡系……”
“你找我说这些话有意思吗?”金杨淡淡道:“我今天还有些事要处理。没时间陪你闲扯。”
夏白皮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慌不忙道:“金局,我们知道局里现实是风雨欲来,我不是为自己打这个电话。”
“哦?那你为谁打?”金杨好奇问。
“有综合科的李安平、航管科丁红胜、还有……”夏白皮报出四五个名字后,恭维道:“我们一直佩服金局把握局势的本领,以及那种超强的自制力,我们相信,交通局以后在金局的带领下,能真正走向辉煌……”
“打住!”金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什么一直佩服他把握局势的能力?要说展示能力和能量,充其量不到一天的时间。至于超强的控制力,大概是因为他抗拒了严洁菊的诱惑。
对于夏白皮以及他所提到的几个局中层领导。他并不太了解,也一直有所忽视。不过,现在他的观念因为这通电话大为改观。要在官场做千年不倒翁,就是要做像夏白皮这样的墙头草,见风使舵的本领越强,越不会把自己陷入险境。
官场上最忌讳认死理。国人都讲究中庸之道,人尖子和人渣子都不适合当领导。但是像夏白皮这样太精明太狡猾的人也注定当不了大官。
夏白皮还在锲而不舍地解释:“在单位,听一把手的话,是常态,以前我们也没有得罪金局,希望金局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们保证以后坚决拥护金局……”
金杨轻描淡写道:“什么机会。”
“学习我们参加,别停我们职。”
“这个我说了不算。”金杨停顿了五秒钟,缓缓道:“我可以以单位领导的身份,和省委巡视组打招呼。至于成不成,我无法保证。”
“谢谢!万分感谢!”夏白皮连声道谢,完了,突然把声音降到最低点,“金局!有个事情您要小心。马局的妹妹今天搭机返回清远。”
听到这话,金杨的脸上反而流露出理解的笑容。马阎王的靠山亲自赶回清远,证明她在外地的遥控已经失效,也可以间接说明,马家兄弟遭遇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至于他答应帮夏白皮说话,他考虑到这个事件如果把整个领导层全部囊括进去,对他将来工作的开展是把带所的镣铐,谁对他都要敬而远之,影响再深远点,无论他换到什么岗位什么单位,官场履历上总会添加一笔:此人是个刺头搅屎棍。这个形象一旦确立,他的仕途之路就基本玩完。
抽了支烟,冷静几分钟,他还是无心整理资料,考虑半晌,给颜婕拨了个电话。
铃声响了许久,正当金杨准备放弃时,电话霍然接通,里边传来颜婕略带喘息的低重音。
“出了什么事情吗?我还在清远县政府开会,刚偷溜出来……”
听着她性感的声音,金杨想起柳承汉关于她的消息,脑海里不由浮现起她在主席台上主持政府工作会议时的情景,县礼堂几百个男干部,眼睛齐刷刷盯着她,耳朵里到底能不能听进去她的讲话,他表示怀疑。
让一个如此迷人的尤物当县长,亏金副省长想得出来。
“怎么了?”她疑惑道。
“哦!是这样的,我向你打听点省委巡视组的内部情报。”金杨直接道:“柯远帆被双规,为什么还没有动马国富?”
颜婕踌躇半晌,轻声一叹,道:“换任何人我都不会违法工作纪律,但你嘛,不是外人。”
听到她说不是外人,金杨心中一荡,想起那次她装酒醉躲避民政厅的上司纠缠,却差点落入他的虎口的绮艳场景。嘿嘿干笑两声:“就是就是,我们不是外人。”
颜婕轻哼一声道:“下来清远前的最后一次准备会上,本来决定将柯远帆和马国富全部双规的,但是后来却只单独对柯远帆采取了措施。工作组的同志们也有疑虑。黄书记只是简单地说,再等等。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大概是上头有什么人出面干涉。”
“怎么会这样?”金杨摇头叹息。
颜婕说:“官场就像一盘棋,棋子之间相生相克,厉害关系因势而变。多等等总比仓促出手安稳。晚上见面和你说吧,我躲在衞生间偷偷回你电话哩!怕进来人,不方便。”
“好!你去开会吧。晚上见!”金杨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就凭颜婕刚才的一番话,她对体制内的套套恐怕比他还老练,未必就比男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