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喜宴成丧(1 / 2)

仙羽幻境 牛语者 3444 字 1个月前

席魉迫不得已右掌中途变向,划过半道圆弧侧身击中射来的银光。

“砰!”光飙四分五裂,竟是一只大厅内俯首可拾的寻常银杯,劲力却大得惊人。席魉的右掌一阵发麻,攻势消弭殆尽。

厉无怨听到背后动静,一掌迫开锺鼎拧身侧目,嘿嘿笑道:“席长老,好手段啊!”

席魉老脸微热,明白对方是在讥诮自己暗中偷袭、卑劣无耻。他目光匆匆往酒杯射来的方向一扫,只见桌翻椅倒乱作一团,哪里找得到出手之人?

席魉把心一横,双掌赤光迸现,一虚一实拍向厉无怨胸口,厉喝道:“看掌!”

厉无怨不敢托大,掣出魔剑“端阳”放过席魉左手的虚招不理,直削他的右腕。

锺鼎见席魉亲自出手襄助,抖擞精神挥舞幽泉毒|龙锥吞吐闪烁,从侧翼袭向厉无怨的右肋。

三人走马灯般鏖战了七、八个照面,厉无怨终究双拳难敌四手,渐渐守多攻少,凭借楚望天亲传的忘情八法与席魉、锺鼎周旋游斗,神情阴沉镇定,不见喜怒。

那边小蛋用一只银杯击退了席魉的偷袭,不久就见厉无怨形势吃紧,于是故技重施,趁人没注意,甩手又掷出一只酒杯,朝着锺鼎的眉心打去。锺鼎见得眼前银光闪动、劲风迫面,连忙挥毒|龙锥招架,“砰”地击碎银杯。

但他的攻势不由随之一缓,教厉无怨抓住机会连攻三剑,被迫得连连后退应接不暇。幸亏席魉从旁策应,令厉无怨无法继续猛攻,才没乱了阵脚。

小蛋见厉无怨扳回颓势,心裏一宽,不意听到身后有人怒骂道:“臭小子,敢情是你在搞鬼!”

一股雄浑拳劲,虎虎生风朝他背心轰到。

小蛋不及回头,急忙施展穿花绕柳身法中的“风逝”一诀,身躯前冲,顺手抄起一把倾倒的椅子往背后一挡。

“啪!”坚实的花梨木椅碎如齑粉,拳头上的余劲击在背上隐隐生疼,幸被乌犀怒甲化去。

他回身打量,只见出拳打自己的,是一个身材壮如铁塔的中年大汉。入席时小蛋曾听宋爽介绍过此人,好像是凉州“鍊金门”门主邹汉,一身硬功颇为了得。

邹汉没想到一个丹萍门门下的年轻弟子,居然能轻易接下自己崩山裂石的铁拳一击,不禁愣了愣道:“龟儿子的,你还挺硬!”

蓦地小蛋袖口轻轻一动,从里头射出道赤红光芒直奔邹汉面门。

邹汉给吓了一跳,忙不迭挥拳格挡。孰知这束赤芒竟会半路拐弯,从邹汉拳风间一掠而过,“啪”地打在他的脸上,恰似蜻蜓点水般一沾即走。

邹汉一声痛吼,飞身疾退,一手捂住鼻子、一手指着小蛋骂道:“王八羔子,你用什么东西暗算老子?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就听半空中那赤芒回骂道:“黑甲鱼,你从背后出拳偷袭我干爹,就算英雄好汉了?”

原来是霸下不忿邹汉辱骂小蛋,藉着灵动身法避过对方遮挡,在他鼻子上狠狠咬了口。

邹汉抬眼看到霸下,瞠目结舌道:“你、你这小王八还会说人话?”

霸下勃然怒道:“黑甲鱼,看我怎么把你给一锅烩了!”嘴裏喷出一溜火线。

邹汉修为尽管不弱,却是个脑筋不怎么灵光的浑人。听霸下说要做道烩黑甲鱼,他心中兀自纳闷道:“奇怪,难不成这王八不光会说话,还会烧菜?”

正感诧异间,霸下的“荼阳火罡”已然袭到,邹汉这才惊觉不对,匆忙轰出一股拳风,“呼”地击中荼阳火罡。

“劈啪劈啪”火星四散飞溅,少不了有个三五点洒落在了他的脑袋顶上,登时点燃了头发。邹汉嗷嗷怒吼,双手运劲拼命拍打头顶火苗,险些用力过猛把自己给拍晕了过去,却依旧没能把火给扑灭。

眼看就要火燎眉毛,这家伙才想起来满地找水。可今夜喜宴之上美酒佳酿固然应有尽有,却偏偏找不到半杯清水。邹汉再笨,也明白要是把酒倒在脑袋上,烩黑甲鱼多半做不成,炭烤猪头倒是新鲜出炉。

“呜——”手足无措之际,一蓬白茫茫的掌风寒息袭人,拂过邹汉头顶,燃烧的火苗瞬间熄灭,冒出冉冉轻烟夹杂着一股刺鼻的焦臭。正是小蛋用溜火神掌催动圣淫|虫精气冻灭了荼阳火罡。

邹汉惊魂未定地伸手往脑袋上摸了摸,大把的焦黑碎发飘落,好在他皮糙肉厚修炼的是硬功,这点皮肉烧伤原也算不得什么。

他望望小蛋,想说两句感谢的话,可怎也吐不出口;又瞧瞧霸下,更不敢再去招惹。

他一口怒气憋在胸中难平,忍不住在喉咙里咕哝道:“王八羔子的,什么玩意儿啊!”

小蛋见他如此狼狈,也过意不去,说道:“对不住,我代小龙向您赔不是。”

周围几个和邹汉交好的宾客看不过眼,其中一人忿忿不平道:“轻描淡写赔个不是就算完了?你小子的脑袋也让我放把火烧一烧!”

尹雪瑶一声冷笑,玉指捏起一只酒杯,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酒杯上“丝丝”冒起白烟,银杯表面转瞬变得一片幽蓝,漠然道:“你很不服气么?”

霸下本就是个捣蛋王,瞧着大殿里打得不可开交,早就心裏痒痒,此刻见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不由得兴奋道:“好啊,要借火么?小爷这裏有!”

忽然宋爽晃身插到双方中间笑呵呵道:“邹兄,人家已经道过歉了,你大人大量何苦跟个孩子过不去?咱们是来作客的,可不是给主人添乱来的。大伙儿都消消气,看在小弟的面上都让一步罢。”

邹汉本不是个记仇的人,又对霸下和尹雪瑶的手段颇为忌惮,见宋爽出面打圆场,摸摸焦发道:“也罢,老子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就是。”

突听“嗤嗤”声响,尹雪瑶掌中那只幽蓝色银杯,不知是被何种剧毒侵蚀得千疮百孔,竟化作一股股金水从指缝间滴落,洒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半指多深的小洞。

众人相顾骇然,更有人半是惊异半是暗自庆幸道:“何时丹萍门学会了这般厉害的使毒绝技?还好我刚才没有强出头。”

这时长生殿中的其余所有人,尽皆将注意力聚焦在殿心的打斗之上,却没有几个人关注到这边的小打小闹,更没人见着尹雪瑶露了一手毒功。

厉无怨在席魉和锺鼎的夹击下,似逐渐不敌,席魉虽占得上风,心情却是不松反紧。

磨心、见性两庄方向的喊杀声已慢慢减弱,叶无青始终深居幕后未曾现身,此刻,或许大殿的某个角落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和滕皓。想到这裏,席魉心裏发寒,手头上一招紧似一招,只盼能尽快收拾了厉无怨。

突然大殿外飘入两道鬼魅般的身影,一晃眼掠进战团。席魉眼角余光扫到来人,禁不住凛然道:“这两个老家伙居然也回来了!”

他心念未定,战团中响起滕远阳一记声嘶力竭的惨叫,被来人一左一右击中胸口,吐血飞跌出数丈,摔在地上时,业已气绝身亡。

滕皓目睹爱子惨死,睚眦欲裂,狰厉长啸道:“姜山,简丹!老夫与你们誓不两立!”

来人正是姜山夫妇。他们两个一年前被迫举家迁徙亡命天涯,早对席魉、滕皓恨入骨髓,故此待到叶无青登门,两人便毫不犹豫重新出山。

今日姜、简甫一出手,便在滕皓的眼皮子底下格杀了他的次子滕远阳,着实出了口恶气。

劭劲翰人单势孤,不敢接战,收剑退到劭嵘身侧,柳翩仙也不乘胜追击。

姜山瞥过滕远阳的尸首,快慰笑道:“滕老贼,你早该知道会有今天!”

简长老冷然接道:“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忘情四庄眼下已全数重归叶宫主掌控。今夜教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虽说滕皓对这消息并不意外,还是心头一沉。他竭力抑制怒火,思忖道:“这两个老家伙修为与我只在伯仲之间,若逞一时血勇愤然出手,十有八九要吃大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稳住殿内战局再说!”

他迅速冷静下来,稍一盘算计议已定,以传音入密向身旁端坐的童峥道:“童老仙,待会儿滕某佯装急于为爱子报仇,牵制住姜山夫妇。您便可趁乱出手,一举击杀厉无怨,断了叶无青的左膀右臂!”

他这算盘打得不可谓不毒,只是童峥恍若未闻,瞇缝着双眼也不晓得是醒是睡。

滕皓心下暗恼道:“这条老狐狸,难道他真以为咱们请他来,只为喝酒么?”禁不住有些埋怨姜山和简丹,怎么刚才杀了自己的儿子之后,没顺手牵羊把劭劲翰也给宰了?

他心知肚明,己方邀来的宾客看似人多势众,可多半是忘情宫的旧藩属。西域五大派带头这么一倒戈,难保他们不会见异思迁,明哲保身。

而剩下的一小半,又有许多是童峥、劭嵘师徒的宾朋,只要这老狐狸还稳坐观望,想叫那些人替忘情宫出头卖命,简直就是大白天说梦话。

如此算下来,能真正死心塌地追随他和席魉的朋党心腹,少之又少,多数还不堪大用。惟一还能指望上的,便是那十余位花重金买来的各路高手。

然而除了业已出手厮杀的锺鼎、云霞四仙等人,宋爽和另外四、五个平日拍着胸脯叫得震天响的家伙,如今却成了缩头乌龟,待在一边袖手旁观。

见此情景,滕皓越加懊丧道:“可惜毒医蒋百里已死,不然有他在,今日之局断不会变得如此被动!”

忽然殿外彷佛有千军万马,齐齐山呼海啸般唱诺道:“叶宫主驾到——”

这声音如滚滚洪涛涌入长生殿,将激烈的拼斗声尽数淹没,震得人们心弦一颤。

只见叶无青背负“焚泪沉灰剑”,龙行虎步迈入大殿,欧阳霓和姜赫分在左右,身后是大批西域五派的精锐人马,以及四队归顺麾下的灰霜营铁衞。

窦宪等人率先退出圈外,躬身向叶无青施礼道:“属下拜见叶宫主!”

惟有厉无怨无法脱身,依然苦战不休。与他交手的席魉和锺鼎两人对叶无青的到来视若无睹,反而更加不要命地发动攻击。

叶无青木然朝战团里望了眼。

正当众人都以为他会下令姜、简两大长老出手替厉无怨解围之时,身侧的欧阳霓陡然娇躯晃动,如一道拂过广寒旷野的雪风,欺近至席魉与锺鼎的身后,一双玉掌泛起妖艳的暗红色光芒,分向二人背心拍落。

席魉、锺鼎各自侧身出掌招架,“啪啪”两记脆响,两人闷哼退步,手掌像是抓在了一团滚烫的火炭上彤红刺疼,吃了不小的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