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州与西州比邻,后者有所异动,关州定是第一个知晓,也是关州报之京城,告陛下知。
“此事,本官会奏明陛下,请陛下圣裁。”栾峪就算猜到关州是密报知情之人,也不会露半点口风。
闫怀文本也没打算和他共商西州谋逆之事。
“栾大人,适才是学生一时激愤失言,还请栾大人切勿放在心上,学生知晓其中轻重,只是心中有所不平罢了。”
闫怀文的眼底埋着浅淡缠绵的哀伤,声音似有颤意:
“我关州军除灭北戎方知,北戎历年所掳百姓,在关外求活艰难,更甚,不比牛羊!牲畜可易,人亦可贩,今冬天寒,北戎为购煤求于西州,以牛羊人口交换,这人口便是我关内百姓。
生入,死亦不得而出!
栾大人,学生此言并非虚言,北戎与西州交易,乃我军亲见,先逢北戎时,尚不知悉,只尽数斩杀,救我关内百姓,后又遇西州军押运煤车而来,始料不及,才惊觉,西州竟……通敌。”
闫怀文口中吐出这两字时,轻飘飘好似耳语。
却如惊雷炸在栾峪耳畔。
“果真?”他急声连问:“果真?!”
“押运煤车之西州军悉数被俘,现正囚于一安全隐蔽之地。”
“既有实证,可报于陛下?”栾峪肃容问道。
“当时情境,无比凶险。”闫怀文目露回忆之色,眉宇间带出几分庆幸与后怕。
“西州不见运煤之人回返,先后派人寻查,我等只得将其斩杀,却只能瞒得一时,若被西州获知关州已窥见其隐私,与北戎合围攻之,关州危矣!
彼时关州正逢寒灾,民生困顿,值此内外交困之际,求援京中,实来不及,便只好想出一险中求活之计。”
栾峪脱口而出:“这才是关州擅自出兵征伐北戎之因?”
闫怀文言辞切切:“诚如栾大人所言,英王殿下甘冒其险,集整个关州之力,调度粮草,一边假意与齐王相争乐山,一边又命世子随军亲征,便是存了与北戎死战的心思,胜之,关州之外可平,定民心,慑四方。
纵落败,一可平西州疑心,不置激变;二能引得朝堂注目,关州军落败,朝廷必会调遣强军来此镇压边塞,亦能威压西州。”
他话锋一转,又道:“幸而,我们胜了,北戎既除,关州便可腾出手来,严备西州,乐山因此便更要争,关州苦寒,粮草物资获得不易,虽我军大胜,朝中有所褒奖,可只能一二,不能再三。
若英王殿下能辖制关州乐山二府,倾两府之力,再有朝中暗中相助,此后顾无忧。
届时关州以剿匪之名,陈兵乐山,阻隔其南下上京之路,将其拦于西北。
假使西州乱起,关州军定能平之!”
一番话说的栾峪心绪翻飞,澎湃不能自己。
闫玉在边上听得目瞪口呆。
这……是她大伯?
这么能说?这么会演?
那小表情拿捏的,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寥寥数语,英王殚精竭虑,忧国忧民,犯忌行险的高大形象就这么树立起来了?
英王还夸得隐晦,擅自出兵竟也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那些埋伏西州探子的小细节,简直神来一笔,时间错位大法一用,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对啊!当时可太凶太险了!
我们生怕西州生变,才冒险出关去打北戎的。
不然岂不是腹背受敌!
和西州争乐山也是事出有因。
咦?这乐山府归属只怕是稳了。
她大伯……
可真厉害啊啊啊啊!
闫玉的双眼仿佛在往外喷火星子,噼啪乱蹦!
崇拜之情满得快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