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入丑陋男人管理的电梯之后,到底是何时进入了意识态空间呢?也许是在电梯中的照明消失的那一刻吧,之后即便我砍下丑陋男人的脑袋,但以意识态存在的他没有彻底消亡,和在加油站时彻底消灭他的身体,烧成灰烬后埋葬相比,当时的处理并不彻底,其“死而复生”也在预料之中。
换作是普通人,想必是无心分辨当时的环境有什么不同,从而因为意识态空间和正常世界的交错,而陷入极大的恐惧之中吧。要构成心理上的恐惧,无疑以意识态的形式进行更为容易,想要在正常世界中实现同样诡异的情况,意味着要花上更大的力量去制造一个足够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并且,要对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进行深层控制。我所见识过的神秘超能,在某种程度上,本质都是通过对世界构造数据进行冲击来实现,在这个冲击中,必然会临时产生一个临时的数据混乱区域,这便是统称为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区域。
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有大有小,在稳固程度上也有不同,正常的世界构造会对遭遇冲击的混乱区域进行修正,因此,要维持一个稳固的,能够根据自己的想法设定的数据对冲空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目前为止,我所见过的最为巩固的数据对冲空间无疑是统治局遗址;最为脆弱狭小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便是个人持有的神秘发挥作用时产生的波动;最混乱而充满腐蚀性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是“江”的力量对这个世界产生干扰时产生的现象;唯一拥有自我意识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是瓦尔普吉斯之夜。而在个人神秘施展时所产生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最接近前四者的,一个是获得了部分世界构造资讯的席森神父,另一个就是成为“江”的爪牙,从“高川”体内分离出去的代表恶化因子集体意志的人格“艾鲁卡”。
以上的例子无论哪一个都有其固定的背景因素,我不觉得那个丑陋男人拥有类似程度的力量。因此,若要解释这个丑陋男人为何可以“死而复生”,意识态的神秘力量便是我认为的最接近真相的因素。
无论是在加油站,还是在电梯里,“杀死这个男人”这件事,并非真的在正常世界中产生了,仅仅是“意识中的假象”。
这个丑陋男人大概是五十一区自己培育出来的意识行走者,拥有和龙傲天、丘比、红衣女郎等存在类似的意识属性神秘,也正因为他拥有这样的能力,才敢于放言解决我们带来的“坏东西”——那个红衣女郎。
五十一区存在这样的人物,可能性并不低,因为,他们藏匿了一枚精神统合装置。而我所知道的意识行走者,丘比也好,龙傲天也好,红衣女郎“玛丽亚”也好,都和精神统合装置有着密切的联系。尤其是红衣女郎“玛丽亚”,它曾经可能是精神统合装置的研究员,她之所以变成现在这幅模样,自然和精神统合装置脱不了干系。而这种关系,甚至是十分直接的——玛丽亚本身,自愿或被动地成为了五十一区对精神统合装置研究的实验性牺牲品。
既然精神统合装置能够因缘际会改造出一个红衣女郎,那么,五十一区在获得“玛丽亚”留下的实验数据后,想办法制造出一个拥有类似神秘能力的丑陋男人,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并且,经过反覆实验矫正,获得足够的经验和数据后,批量制造更多的拥有相似神秘能力的其他人,也一定会被提上五十一区的工作日程表。
不过,要达到批量制造意识行走者的水平,应该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因为神秘本身就代表着无法理解,而精神统合装置的力量,也必然不仅仅是制造意识行走者这么简单。无法理解、复杂而无法掌控的物事,即便在偶然的情况下触发其一部分能力,得到了一些成果,但要如制造机器一样,批量运用这些偶然得到的经验和数据,无疑也是如同撞大运一样。
即便诸多线索指向,都在暗示红衣女郎“玛丽亚”和丑陋男人,都是五十一区对精神统合装置进行研究的实验产物,但是,“玛丽亚”和丑陋男人在本质上拥有太多不一样的地方,达到类似成果而进行的实验,在细节必然不会完全相同,其结果自然也不可能完全一样。
就已经展现过的能力进行对比,红衣女郎“玛丽亚”比丑陋男人更强。
连面对红衣女郎“玛丽亚”都无法获得碾压性优势的丑陋男人,即便在意识态电梯空间外制造了属于他自己的意识态空间,并将两者相连,也仅仅是经验和技巧上的发挥。一旦碰到“江”的境界线,必然会因为本质力量上的差距,在一瞬间就崩溃,进而被侵蚀。他选择制造意识态空间的位置实在太不巧了,因为,“江”的境界线很明显便是以电梯入口为分界展开的。
我想,这个丑陋男人现在是否在某个角落痛苦地舔拭伤口呢?就算“江”没有刻意的针对性,但其“病毒般的侵蚀性”一定会给他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我对这个猜测有着百分八十的把握,没有谁可以小看“江”的力量。它的力量,无论是以怎样的神秘属性体现出来,但是,有一些本质是不变的,那就是“病毒”一样的侵蚀。一旦和它的力量发生碰撞,除了直接的冲击之外,还得承受附带的,也是最为可怕的“恶性感染”,这种感染会沿着任何接触迅速扩散,哪怕这个接触仅仅是一瞬间,仅仅是头发一样的细微。
更何况,当时丑陋男人的意识态空间和“江”的境界线,应该在位置上重合了。
如今走在这漫长而看不到尽头的境界线中,汉克小队对这个“自己人”的丑陋男人落井下石般举动倍感憎恶,而这种憎恶正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发酵。但这对我们的处境来说毫无益处,甚至让我直觉感到,正在带来某些负面的影响。这种影响十分细微,就如同灰尘被风扇吸入,覆盖在散热片上,一开始肉眼无法看到,但随着时间的累积,灰尘厚度增加的同时,会让热量不断积蓄,进一步造成更加清晰的影响。
现在,我们身边的境界线环境,似乎正处于这种不易察觉积累到清晰影响的过程。虽然我觉得,汉克小队异常激动的情绪正在对我们周边的境界线环境产生一系列负面影响,但这仅仅是直觉而已,我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说服他们。而且,我也明白,一个普通人要控制自己的想法和情绪是何等困难的事情。
我只希望,在真正预示着我们可以脱离境界线的变化到来之前,此时不断积累的负面影响,不会产生什么妖蛾子。
那些身穿黑袍的诡异存在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然后,突然有一次,其中一个似人非人的家伙朝我们转过头来。在过去,虽然我们无法完全避开它们,但是,即便和它们擦肩而过,它们也仿佛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般,从来出现“转头看”这么清晰的动作。这个突然出现的例外,并没有被精神疲倦的每一个士兵都察觉到,但是,汉克无疑注意到了,他的身体猛然僵硬下来。
队伍因为我、咲夜和汉克的停顿而停下前进的步伐,变得有些浑浑噩噩,仅仅是靠着惯性前进的士兵花了好一阵工夫,才从这种茫然的状态恢复过来。但是,就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所有注意到前方那个已经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诡异存在的士兵,全身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高川先生!”汉克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枪口已经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