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不断震动,崩塌的迹象一直没有停歇,平治的,战斗的,呐喊的,光芒刺穿墙壁的缝隙,灰雾在四面八方涌动,爆炸此起彼伏,地面陷落,天顶破碎,透过残桓断壁,就可以眺望灰蒙蒙的天空和燃烧的大地,以教堂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建筑群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都被点燃了。我沿着盘旋的楼梯向上平治,和末日真理教巫师短兵相接,法术在膨胀,灰雾化身诡秘的现象,子弹在飞翔,在碰撞和反弹中,与可以触碰到的法术交锋,然后湮灭,继而是临界兵器的冲击,将所有可视和不可视,直接作用或间接作用,有过程杀和无过程的现象彻底瓦解。震荡让空间颤抖,所有被波及的物质都在分解。
我冲出震荡范围,在大教堂此时的最高点站定,这裏本是教堂三分之二高的地方,可是更往上的楼层已经在灰粒子加速撞击试验机的强攻下彻底崩塌,剩下的这片楼层,就犹如一个断裂的平台,歪斜着似乎随时都会倒塌。大量的构造体碎片散布在这一带,最大的足足有三人高,虽然视野不到十米就会被遮蔽,但是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这个平台的地形结构,三名精英巫师,七名正式巫师和四个素体生命的轮廓已经在脑海中构成。
这裏除了他们之外,没有更多异常的物件,连锁判定的观测中,也不存在开启“门”的设备,只是,这样一群高级人员聚集在这裏,未免让人起疑。我最初决定向上走,而不是去寻找地下空间,其实没有任何依据,仅仅是在临时判断情势后,根据感觉来决定的,相信感觉,这也是一贯以来的作风。不过,虽然直觉在很多时候都很准确,但是,如果它偶尔不准确了,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例如现在,如果我干掉这些末日真理教巫师和素体生命,也无法找到那些设备,也不意味着浪费精力。
在这群人和非人反应过来前,我已经落足于距离他们只有十米,期间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巨大构造体碎片上,居高临下将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收入眼帘。在我的身后,十几个涡旋状传送门打开,数量相同的正式巫师从中走出,悬浮在半空,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像是在等待什么,肃穆而沉默。下方原住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这么多的巫师被抽调回来,一定会让原住民的战斗更轻松一些吧。当然,如果他们没有更强力的武器,面对素体生命时就足够头疼了。
无论如何,我现在的处境,也算是拖住了二十多名正式巫师,三名精英巫师和四个素体生命,初步估计,至少有这个大教堂中,敌人总人数的三分之一。数量也好,质量也好,高低档战斗力的搭配,对一个三级魔纹使者来说,也是十分头疼的局面。我可不觉得,自己手持着临界兵器就能稳操胜算——不,应该说,我仍旧觉得自己可以赢,但是,这仅仅是心态,实际打起来,结果会如何,却无法提前下结论。
终端通讯响起:“外地人,我们找到地下室了,但没有任何发现。”原住民已经替我完成了对教堂地下的搜索,说起来,这也是在新据点时提出的参战要求,我和他们通过临场判断,分从不同方向去搜索任何可以的地方。决定进行反击战的原住民在听说了原委后——我删改了一些说辞,自然是承诺下来,如果末日真理教真的在进行什么计划,而被这次反击破坏,对他们来说,也是大快人心的事情。或者说,尽量杀敌的同时,去破坏末日真理教想要做的事情,才是反击的初衷。
正因为有这种共识,才有了这次联合作战的基础。
“我找到了一些,在楼顶。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大概是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吧。”我在众目睽睽中,对终端说:“二十多名正式巫师,三名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
“……真是大场面,这样都不算明显的异常吗?”终端那边的传来话声,“要帮手吗?我们尽量赶过去,但到底可以抵达几个人就不能肯定了。我们这裏死伤惨重。”
“我自己可以解决,不需要支援。”我说完就掐断通讯。如果我一开始的感觉就没有出错,那么,这一次大概就是见王了。原住民当然可以给予帮助,不过到了现在,我也不打算让他们继续参与。这场战斗当然并不仅仅是我自己的,原住民们要参战的话,也有很多理由,也早有死亡的觉悟,但我仍旧希望他们不用全都死在这裏。
或许仅仅是在下方的战场中,原住民们能活下来的就已经寥寥无几,但是,一旦他们上来,绝对不会有活下来的人。即便还没有开战,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和素体生命似乎在等待什么,但是,他们的人员配置,以及战场气氛的诡异,就已经足以证明战场的激烈程度,不可能是原住民们可以支撑下来的。
如果原住民们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那么,我希望自己可以给予——这已经是我可以做到的极限。
我的心跳加速,身边的真江喃喃说着:“要来了,要来了……”到底是什么要来了,她语焉不详,在这种神态浑噩的表情中,隐藏着一种恶意。我几乎要觉得,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是由“病毒”所主导的,一种恶化的体现。
三名精英巫师、四个素体生命和七名正式巫师由里而外围成三个圈,他们的站位充满了规律感,极其容易让人联想到魔法阵,但在他们的脚下,的确什么图案都没有,仅仅是被清理出一片空地。不过,我觉得,当情况开始的时候,一定会有魔法阵“凭空浮现”,这种一种经验的归纳,所有阅读过大量神秘学作品,又亲身体验过魔法阵的人,再愚笨都会在心中隐约感受到这种站位的不详。我也许应该在第一时间就发动进攻,然而,我没有把握在第一时间破坏他们的站位,“神秘”环绕在他们身上,贸然的攻击,有一半几率会自食其果。
其他巫师的降临十分及时,就像是在警告我不许妄动,而他们的表现,也实际在告诉我,连他们自己也不敢妄动。整个平台上,灰雾的流动,声音和气味,都和周遭的环境同步,可就是有一种暗流在蠢蠢欲动的感觉。只要是相信自己感觉的神秘专家,都绝对不敢于在第一时间动手,可是,即便等待下去,情况也只会更加糟糕。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沉默之中,找出这股“神秘”的关键,一次攻击就破坏全体结构,然而,如果做不到的话,正如现在,迟疑只能无可避免地,将恶劣的情况变得愈加恶劣。
我决定要出手了,因为,我真的无法找到破局的关键。这裏明明存在异常,却什么都观测不到。敌人故作声势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三十,而我则必须去赌这百分之三十,赌他们其实也没有准备好,只是在拖延时间。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同时,无形的高速通道已经划着弧线绕到素体生命的身后。如果没有高速移动能力,选择最短的路线是不得已,不过,对我来说,无论是最短的直线,还是更长的弧线,都没有差别,能够反应过来的,一定可以反应过来,而无法反应过来的,死亡就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我知道,他们有破解高速移动的方法,但是,我的任务,就是在这种无论怎么想,都没有占据上风的状况下,完成自己的承诺。
我跃起,平治,一手抱着真江,一手抓紧了刀状临界兵器。在巫师们还没完成一次呼吸的时候,我已经抵达魔法阵站位最外环的巫师身边,直接将刀刃斩向他们的身体。这仅仅是一次试探,直接使用震荡冲击,不一定真的可以起效。在“神秘”中,临界兵器十分强力,却并不是毫无破绽,无法抵挡。能够反而利用震荡冲击的“神秘”也是存在的,心中若有若无的感觉,让我不得不谨慎一点。
两个巫师顷刻间就被腰斩,但其中一个的死相是“镜像破碎”,在镜片效果裂开四溅的同时,另一名巫师从斩断的腰部喷出大量的鲜血。而我在这个时候,已经转移到其它方位,直扑第二环的四名素体生命。在我起步的瞬间,有一道光束从下方擦着脚跟射向天际。敌人似乎就在下方,它或者他锁定我了,然而,连锁判定没有观测到它或他的存在。
我不敢立刻肯定,那就是一个实质的敌人,而不是一种激发式的攻击,毕竟连锁判定无法捕捉实体的几率太低了。我埋身疾驰,光束紧抓着我的脚印追逐而来,不过,凡是呈现过程的运动,都不可能真正捕捉到我。看似近在咫尺的距离,绝对无法在速掠状态下拉近。这样的追逐,对我而言毫无意义,但是,它这种“看似可以击中”的现象,反而可以迷惑敌人。
我急速思考着,我的思考速度仅仅是优等生水平,但是,速掠超能让我获得了额外的思考时间。只要可以思考,我就可以一直思考到自认为满意的程度。我之外的所有运动,都慢如蜗牛,我从巫师们的间隙中穿过,启动了刀状临界兵器。这一次,我已经不满足于之前的试探,因为,那种程度的试探根本就没有效果。
这些巫师和素体生命太过稳定,这可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