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8章 疾风特攻 2(1 / 2)

上一次和诺夫斯基遭遇的时候,我还是身处下风,若非富江参战,大概只能疲于奔命,然而,这一次再见面的时候,它却在顷刻之间败走。我不觉得自己比之前更加强大,只是,过去的我虽然竭尽全力,但也仅仅是竭尽全力而已,我很难体会富江所说的“单纯的战斗”究竟是什么样子,然而,现在我却亲身体会到了。哪怕是在过去,我也曾经在超负荷的状态下战斗,可如今的超负荷给我的感觉,和过去截然不同。

超负荷会让人心生恐惧,而永无止境的神秘力量,也同样会在每一次逻辑的思考后,产生巨大的恐惧。这种恐惧太过深沉,有时是主观意识无法察觉到的,但是身体的每一个行动,都会受到这种恐惧的遏制。

恐惧,就是一种自衞本能的体现,它抗拒着每一个有可能摧毁自己的自身行为,对于脆弱的人类来说,对于每一个正常的智慧生命来说,它就是一道保险闸。

我知道,这种恐惧对生存极端重要。

然而,我深深感受到,当自己突破这种恐惧,超出主观意识上的“竭尽全力”而去战斗的时候,其实也正意味着,其实自己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即便是击倒了诺夫斯基的现在,我也没有任何喜悦,巨大的恐惧感也从未消除。这种恐惧是如此混沌,我甚至无法分辨清楚构成它的每一个由来,可是,身体已经不会在颤抖,不是因为克服了恐惧,而仅仅是因为,已经没有了颤抖的余地。

在我的体内,恐惧就仿佛是那股最强的力量。它超越一切念头,超越痛苦,超越绝望,超越希望,超越所有的善念和恶念。我感到身体和灵魂都在这种恐惧中呻|吟,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愿意再承受这一切,可是,我经受这一切,不正是因为我没有选择吗?

正因为是竭尽全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所以,才要达到比“竭尽全力”更深的黑暗中。

我听到了诺夫斯基的呻|吟。这呻|吟同样是痛苦的,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感情。只有在这个时候,名为诺夫斯基的它才更像是一个人。

我将它扔在地上,听它仿佛喘不过气来般,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怪,怪物!你这个怪物!”

我对“恐惧”这样的情绪是如此敏感,所以,我比任何时候,都更能体会到它心中所弥漫的这股情绪之强烈。明明是怪物的它,如同人类一样,把我视为“怪物”。我们的立场,就好似在这一刻颠倒过来。

它突然变得如此脆弱,就好似过去强大的它不过是一个玩笑。但对我来说,无论它是怎样的表现,都无法让我产生半点动摇。因为,恐惧已经填满了我的身心,让我无力去思考这些东西。

我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不可思议的力量席卷了灰烬,又在我的手中凝聚出一把新的锯齿大刀。我用力甩动大刀,锯齿便发出尖锐的声音开始旋转。

火星再次溅起。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边锯齿大刀仿佛比过去的那一把更加凶狠,它就好似怪物在咀嚼,刺耳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正是它的牙齿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

我凝视着诺夫斯基,它已经没有五官,却让我觉得,它在避开我的视线。这个末日幻境中,本应该没多少东西可以让它感到恐惧,可是,它此时散发出来的恐惧就像是一个懦弱的人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我的左眼疯狂跳动起来,若有若无的声音,在我的心中响起,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没有理会,我只是一步步走上去。

诺夫斯基仿佛用尽了一切气力,从地上爬起来逃跑。在上一次战斗的时候,它的动作哪怕利用连锁判定也很难捕捉。然而,如今它的运动在连锁判定中,是非常笔直的一条线,就像是它只能沿着这条笔直的路线逃窜,不能左拐也无法右拐。

它的一切动作都是如此清晰了然,比起充斥在此时的我的身心中的恐惧,它曾经带来的忌惮就好似微尘一样渺小。

恐惧的它,正变得弱小。而比它承受着更强大的恐惧的我自己,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我又一次擦去鼻血,这一次还有眼角的血迹,擦去之后,左眼所看到的一切都染上了血色。

我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但是,“受到伤害”这个现象本身,却能让我心中平静。伴随着恐惧而产生的力量,本来就是可怕的,那是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我承载了它,还活了下来,倘若连一点副作用都没有,那么,那时的我是否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呢?

当我变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了许多身而为人必然具备的东西。当恐惧彻底压倒了一切,让人不再可以感受到自身的希望、绝望、热血和惆怅,一直处于一个平静的,除了恐惧之外,什么都没有的状态中,那么,我自身也不过是一种恐怖的化身而已。

我突然间,理解了为什么已经变成了怪物的诺夫斯基,在面对此时此刻的我时,竟然表现得更像是一个人。

那一定是因为,此时此刻的我比它更像是一个怪物吧。

我无法看清自己的样子,我觉得自己还是人形,没有从外表上变成某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也许诺夫斯基看到的,并非是我的外表,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东西。这种东西,我已经习以为常,亦或者说,在此时此刻的状态下,视之为正常,可放在它的眼中,却绝非如此。

那么,此时此刻,在它眼中的我,到底又是怎样一种形象呢?

诺夫斯基跑得飞快,然而,在这条直线上,无形的高速通道将我们彼此之间连接。

这样又能跑到哪去呢?我无声问着,当然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