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右江在我的视野中消失了,就如同她走入我的梦中,又从我的梦中走出现实。眼前的荒原一如它在半岛上的真正模样,我却已经肯定,自己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在月神的意识干涉中,堕入了另一个噩梦中。月神的意识力量让人在恍惚中无法自己,那是它的神秘的特性,而让我堕入这个噩梦中,并非是它的力量,亦或者说,月神的意识干涉只是一个桥梁,而有另一种意识态的力量干涉了这个桥梁。
干涉者应该就是异化右江。
异化右江似乎对现在的我没有半点兴趣,在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后,我就从未深入和她打过交道。所有关于她的印象,都来自于另一个高川,在末日真理教利用中继器干涉末日幻境的世界线之前。只是,那个时候的异化右江,和如今的异化右江,是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的。末日幻境的世界线变动,造成了许多似是而非的变化,人们的际遇有所不同,进而产生了不同的结果——如今的异化右江,毫无疑问正是这种变化的受益者。
我觉得,异化右江是不会放过我的,只是,她暂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对所得到的情报和自己观察的细节进行思考和猜测,将进入这个中继器世界后的所有疑点一一贯穿起来,并进行解释。也许这种解释还有不正确的地方,但对我来说,用来描述拉斯维加斯中继器攻略计划所导致的中继器世界的变动,已经完全足够了。
如今,在我的脑海中,敌人要做什么,竞争者要做什么,他们做到了什么,有什么地方出了意外等状况都变得清晰而又条理,因此,我的计划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的确,他们肯定认为自己走在成功的道路上,但在我这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从我的思考角度来说,原先声势大涨的五十一区正陷入泥潭,一直保持沉默的纳粹即将展开如火如荼的攻势,而必然在一段时间内占据上风,迫使已经支离破碎的各方神秘组织再一次组成联盟。如果纳粹胜利,我们这些人的死亡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要阻止纳粹取得胜利,就意味着要阻止异化右江吞噬月神和四天院伽椰子,而阻止她的最直接方法,当然就是战胜她——可是,有多少人想过,异化右江到底有多强?
我认为异化右江的特殊性至少同时涉及了“病毒”、“江”和“最终兵器”三个概念,哪怕仅仅只是“最终兵器”的身份,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应付的。说句实话,到了现在,我已经认清了,三级魔纹使者的“高川”绝对无法战胜“最终兵器”,至于四级魔纹使者配合四天院伽椰子、命运之子、中继器玛索和爱德华神父等等这一等级的怪物,是否可以战胜异化右江,其实我也不抱有绝对的信心。尤其是,我们或许可以阻止异化右江吞噬四天院伽椰子,却无法阻止她吞噬月神,纳粹为此谋划许久,吞噬月神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哪怕用“万事无绝对”的理由,我也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在异化右江登场之后,纳粹仍旧一无所获。
那么,假设“吞噬掉月神的异化右江”是纳粹方战斗力的底线,那么以这个底线为基础,去思考自己如何才能推动自己的计划,答案就很明显了——只有现在这种程度,我是无法继续推进计划的,因为实力差距过大。那么,在短时间内该如何提升自己的实力?亦或者削弱对手的力量?
在更早以前,我就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尤其在进入半岛之前,于旅途上和末日代理人“卡门”的最后一次碰面,就已经坚定了这个想法。
我的心绪平静,就这么注视着异化右江的消失,以及乌鸦的飞起。
乌鸦,是电子恶魔“夜鸦夸克”,也是末日代理人“卡门”,但无论哪一个身份,从“病院现实”的角度进行观测,都仍旧是“高川”的一部分。它们曾经独立,又以独立的姿态相互融合,仿佛这么做,它就是单独它,而不再是“高川”。然而,到头来,它仍旧站在我的面前,或者说,从某种因果的意义上,我和它的聚首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高川”只有一个。
然而,在这个末日幻境中,“高川”却不止一个。
我原以为在自己复苏后,“高川”就成为了两个,但是,在看到夜鸦夸克和卡门融合而成的怪物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其实“高川”并不只有我和另一个高川。眼前的怪物,虽然不是人形,但毫无疑问,也是“高川”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乌鸦在变化,飞在空中的它,就如同被揉捏的橡皮泥,而无数的黑色羽毛,取代了灰烬从天而降。双脚出现了,双臂出现了,身体出现了,然后是头部,全身上下就如同穿着黑色的铠甲,就如同神秘学中所描述的妖怪“天狗”,只是,它戴的并非面具,而是一如我这般,全覆盖式的头盔。仿佛就是我此时着装形态的复刻,是乌鸦头的骑士,只是,我是灰色,而它是黑色。
黑色的羽翼披散下来,就如同厚实而柔软的披风,轻轻在风中摆动。
血月下,它的影子和我的影子是相对的,就如同中间隔着一面镜子。
它站在那里,让我产生错觉,仿佛我并不站在我这裏,而是站在它那里,看着站在这裏的我自己。
我看不到它的眼睛,但它的面罩是如此光滑,倒映着我的身姿,而在那镜像中的我,却就仿佛是它站在那里。
太相似了,我看到它,就仿佛看到自己。这并不仅仅是外表上的相似,更在于一种内在本质上的共鸣。
我不由得想起,在过去的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中,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夸克,以及让我成为魔纹使者的卡门。
我深吸一口气,将行李箱形态的KY3001扔到一旁,这只是一种直觉,我觉得倘若自己使用这把武器,面前的它也将会使用同样的武器,那样打起来可是没完没了。有一种感性在我的心中流淌,就如同许多充满了浪漫的描述战斗的故事中描述的那样,只有拳头和拳头,利刃和利刃的交锋,才能让我们更接近彼此。
于是,我将长刀平举在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