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小小的快艇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风浪掀翻。虽然天空一直延续着晴朗的淡蓝色,但风速却有愈演愈烈的迹象。虽然就算是风暴来临,高川也毫不畏惧,也许身体的血肉部分难以抵挡大自然的威胁,但是主宰了大部分生理机能的义体却可以在极端严酷的条件下运作,他随时都可以潜入深海躲避风浪,哪怕没有快艇,也仍旧拥有不下于快艇的行动能力,只要他开始平治,大海甚至会变得比内陆更加平坦。
需要乘坐快艇的原因,就是为了让敌人更容易发现自己,让他们更愿意追上来。这次新泰坦尼克号的出行,出现了中继器干涉世界线的状况,其实更重要的,是这一状况证明了并非只有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才拥有干涉世界线的能力——在高川的心中,对己方中继器突然晒出的这种干涉世界线的能力,有着这样一个猜想:这次新泰坦尼克号的出行,整个过程是决定“己方中继器会不会拥有干涉世界线能力”的关键,从世界线的角度来说,其实也存在“没有新泰坦尼克号亦或者没有这次航行”的世界线,但是,很可能在那样的世界线中,己方中继器并不具备干涉世界线的能力,并不是说,这次航行是让中继器产生干涉世界线能力的直接原因,而是那些让新泰坦尼克号无法出现,让这次航行无法出现的种种因素,在另一方面,也同样是让己方中继器无法干涉世界线的因素。
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存在且关键的,但却并不是因果关系,而是并行关系。
但无论实际情况是不是猜想的这样,高川都认为,既然己方中继器是在新泰坦尼克号的航行中完成了世界线的干涉,并取得了大多数执行者眼中可以接受,甚至是足够好的结果,那么,维系这次航行的存在,或者说,将“存在新泰坦尼克号和这次航行”的世界线固定下来,让其成为唯一的结果,恰恰是主导这次计划的人们最迫切的需求。
无论世界线之后还要受到多少次干涉,“新泰坦尼克号前往澳大利亚的航行”这个事件大致上是不能被消除的,一旦被消除,那在很大程度上,就意味着己方的重大失利,往深远处说,一旦这个事件无法从世界线上的维持,那也同样象征着“己方中继器的世界线干涉能力”会被敌人抹去的可能性趋向于无穷大。
另一方面,正如船长和女军官所认为的那样,当己方中继器展现出足以干涉世界线的能力后,无论新泰坦尼克号的航行计划产生了多大的波折,无论原有的目标是怎样,其实都已经可以宣告结束。虽然一直以来,“新泰坦尼克号的航行”都和“护送超级英雄高川抵达澳大利亚”联系在一起,但两者之间的确不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高川抵达澳大利亚的方法,并不只有乘坐新泰坦尼克号。
将两者紧密联系起来的计划,是为了一次性达成多个目标:有船长、女军官和高川已知的和分析出来的目标;也同样有不为行动执行者所知,没有被众人猜测到的潜在目标。但无论哪一种目标,其重要性和影响力,都不足以和“干涉世界线的能力”相提并论,当己方完成世界线的干涉时,也同样意味着,所有的目标都已经尘埃落定——中继器会尽可能让“目标完成的世界线”成立,倘若仍旧存在没有完成的目标,那也同样意味着,那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
毕竟,眼下的世界线是复数中继器干涉的结果,而每一个中继器对世界线进行干涉的目标都并不一致,最终所达成的,也自然是一个极为稳定的博弈结果。这个博弈结果,绝对不是某一个拥有中继器的神秘组织不满足于线状,试图再次修改世界线,就真的可以做到的。
中继器的彼此牵扯,撕咬,纠缠,会一直延续到其中一个中继器彻底被破坏。高川不清楚,除了末日真理教之外,完成世界线干涉能力的中继器究竟是伦敦中继器、五十一区中继器、月球中继器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中的哪一个,亦或者是多个。不过,仅仅从数据几率来说,伦敦中继器和月球中继器是最有可能的两个。
排除月球中继器的影响——纳粹们一直以来都自行其是,是相对孤立的一个神秘力量——假若只有伦敦中继器完成了世界线干涉能力,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五十一区中继器,乃至于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支持。
五十一区中继器的支持,是因为NOG在国际上的特殊地位和重要意义所决定的,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支持,应该是由少年高川刻意保持的一种若即若离的同盟关系。因此,哪怕只有伦敦中继器获得了干涉世界线的能力,在另外两个中继器的支持下,可以在世界线拉锯战中和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抗衡,就不再是多么让人惊讶的事情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世界局势正进入一个微妙的时刻——末日真理教那如同金字塔般稳固的压倒性优势,以及纳粹那排山倒海般的攻势,以及藏匿在这种攻势后的庞大后勤能力,似乎在一角有了松动,尽管还不能说联合国已经可以反守为攻,但是,防守的压力骤减,可以腾出手来,加快反击准备,也是可以想象的。
为了防止对己不利的世界线成立,末日真理教的中继器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必然陷入泥沼般的未来——当然,对于身处现在的众人而言,这个僵持的时间是十分不稳定的,随时都有可能因为某一方中继器的最终胜利,而让过去、现在和未来彻底改变——以中继器为观测点,那么这个时间可能是线性的,但是,以中继器外的事物为观测点,这个时间却也可以是瞬间的。
不过,高川所观测到的眼下这个世界线相当稳定,这也正是“中继器在世界线上的对抗和纠缠”一直延续的证明,未来的可能性正在变得依稀可见——无论未来都有多少种可能性,都会是中继器仍旧彼此对峙的未来成为现实。
在这么一个过去、现在和未来,都行驶于一条单行道上的情况下,在某一个人在某一个时间点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必然的,也只会带来可预测范围内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