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你怎么来了(1 / 2)

仙子很凶 关关公子 3336 字 1个月前

月朗星稀。

数艘游船,在平如镜面上春潮湖上行驶,拖出长长的白色涟漪,居中的一艘最为华美,挂着千秋乐府的徽记;衣着华美的男女修士,在游船前后走动,腰间都挂着宗门牌子,时而能听见几声欢笑。

船楼内回荡着天籁般的乐曲声,姜怡和吴清婉在大厅的一方棋台旁就座,冷竹在旁边沏茶,三个女子的眼神都稍显无趣。

高境修士没有昼夜的说法,在玉蟾宫的舞曲结束后,过来的各宗名望,被邀请到了千秋乐府的游船上,前往江口观摩‘河风秋月’的奇美景观,路上行程算是交际会。

这艘最大的游船,和栗河屈家的私人游船可不一样,做东的是千秋乐府的府主夫人薛梨花。

能让府主夫人接待的宾客,出身自然不会太低,游船之上,有华钧洲豪门的子弟,还有千星岛、东洲南盟过来的高门贵子,下宗或者世家出身的修士,若是没有大名望,根本就不敢上来。

已经得道的山巅老祖,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道理,明白人乃至鸟兽鱼虫,在天道面前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

但这些大道理,对尚未走到山巅的修士来说只是空谈,修行道的地位划分,甚至比俗世还森严,散修瞧不起野修、宗门弟子瞧不上散修、内门瞧不起外门……不是一个层面的修士,永远不可能打成一片。

姜怡跟着上官灵烨过来,身份其实不算低,但和那些搔首弄姿的豪门仙子玩不到一块儿去,甚至看那些人的眼神都觉得讨厌——遇人先瞄一眼腰牌,比自家大就含笑攀谈,比自家小就摆出高人气度,等着人家行礼或者干脆不搭理。

出生落剑山的几个年轻人最是可怜,本来还有点名望,过来的路上老家被大恶人打穿了,直接变成二流宗门弟子,如果不是宗门资历实在太老,千秋乐府给面子,恐怕船都上不了,此时上来了,也是默默坐在一边喝茶自说自话,根本没人搭腔。

姜怡对这种势利眼的场面很不满,吴清婉倒是要看得开些,毕竟人天性是如此。

而另一边,论出身已经站在山巅的上官灵烨,也并非不会被这些俗人眼光烦扰。

船楼外的观景的甲板上,有宗门仙子轮番在中心的圆台上表演琴曲、舞蹈,周边摆着几十张坐席,坐的是华钧洲最前面的几个大仙家的人,上官灵烨位列其中,背景稍小些的,只能站在后面旁观。

坐在主位上的人,是千秋乐府的薛夫人,从面相看其实和上官灵烨差不多大,但能把人榨干的熟|女气质展现无疑,气势也不俗,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谁是这裏的东家。

上官灵烨坐在薛夫人右侧,她师尊是正道六仙君之一,本身又是铁簇府的继承人,论身份是在场最高的。

但正如左凌泉临行前听到的叮嘱——老祖作风太过硬派,外面的仙家,不是所有人都会卖老祖面子。

甲板上的数十人中,恰好就有不怎么忌惮东洲女武神名号的人。

坐在薛夫人左侧案席的人,是一个身着白色宫裙的女子,腰间挂着太阳徽记玉牌,眼神比上官灵烨往年还傲,周围人对此却习以为常,因为此女名为东方云稚,直系祖先就是‘阳神’东方烛照。

足以在九洲横着走的背景,让东方云稚在华钧洲人气极高,一直是各大年轻俊杰的理想道侣。

如果换在平时,东方云稚肯定是游船上的焦点,八臂玄门的门主嫡子鲍荣星、紫霄城主的子孙紫鸾等人,也会对她礼敬有加。

但今天不一样,旁边坐了个‘上官仙子’,不仅背景不弱于东方云稚,姿容也当得起倾国倾城,一来就抢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时诸多仙家贵子,目光都被新来的女武神嫡传吸引,各种攀谈客套;周围旁边的修士目光也集中在右边,几乎没几个人注意东方云稚,只有陪着东方云稚过来的师兄周沐,不停和东方云稚闲聊。

东方云稚有个分量惊人的祖宗,根本不把那什么女武神当回事儿,不过这种场合,当众发火丢的是自己的人。

东方云稚旁观片刻,见上官灵烨游刃有余地应酬各方道友,想想开口道:

“我还是头一次见灵烨仙子,以前听仇师妹说起过,还以为……呵呵~”

能过来参加中秋会的豪门贵子,都是山巅巨擘的子侄,过来的目的,和上官灵烨差不多——对外交际积累声望,为未来接任掌门等职务做准备,不通人情世故的二世祖只占极少数。

就座十余人,听得出东方云稚话语客气,但笑里藏刀,都停下了话语,目光在两位豪门仙子之间徘徊。

上官灵烨应付各种客套,本就不胜其烦,见有人找茬,心裏更是不悦。不过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微笑道:

“哦?东方仙子以为什么?”

东方云稚摇了摇头,稍微迟疑了下,才道:

“仇师妹心直口快,说灵烨仙子和铁簇府的门风一脉相承,是个五大三粗的女中豪杰,呵呵~我若不是亲眼瞧见,还真被她骗了。”

铁簇府的门风,在九洲出了名的彪悍,连门徒司徒震撼自己都说:“铁簇府脑子共一石,老祖独占八斗,灵烨师叔占两斗,剩下没有;有脑子会让人畏惧,所以我们有脑子都不用!”

但这些说法,只是铁簇府自嘲,或者别人私下里抱怨铁簇府霸道,谁敢当着面说铁簇府都是五大三粗的无脑莽夫?特别是说一个女修。

东方云稚说的是个不合适的冷笑话,在场诸多豪门贵子,只有两个草包,和师兄周沐呵呵笑了两声,其他人只是旁观。

上官灵烨清楚那个手下败将的性格,和她一样目光于顶,也很讨厌她,但不会如同碎嘴妇人般,私下对着外人说她‘五大三粗长得丑’;如果心胸狭隘至此,也不配当她的手下败将。

这番话,明显是东方云稚自己瞎编,在故意损她。

上官灵烨脾气可不小,直接回应道:

“仇妞妞和我玩到大,一直和我较量容貌,对着外人说我五大三粗,岂不是也在损自己。东方仙子这话,是自己瞎编的吧?”

东方云稚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在场诸位豪门贵子,没想到上官灵烨一点面子不给,直接撕破对方嘴脸,心中暗道不妙。

东方云稚有老祖宗撑腰,可从来没人敢对她这么不客气。

薛夫人是此行的东家,见两位豪门仙子有吵起来的架势,开口道:

“铁簇府之勇武,天下无人不知,又个个身材高大面相英武,云稚可能是理解差了。”

东方云稚并没有顺着台阶下去,而是顺着话道:

“那估计是我理解错了仇师妹的意思。灵烨仙子气质如此出尘,岂会是五大三粗的莽夫,琴棋书画肯定精通,过来多日,我还未曾见上官仙子显山露水,刚好场合合适,要不咱们比比琴艺?”

众人听见这话,倒是有点好奇。

他们看上官灵烨气度举止,和天上的真仙子似的,肯定不是铁簇府常见的蛮汉,说不会琴棋书画才叫奇怪。

而东方云稚自幼喜欢这种场合,为了学琴艺,专门把琴道大家三竹先生,请去映阳仙宫住了十几年,水平也不低。

此地文雅场合,两个仙子文斗算雅事,众人肯定想看,所以还有人搭腔怂恿。

薛夫人和铁簇府的府主夫人交情不错,上官灵烨过来时她就问过,知道上官灵烨自幼专心修行,没学过这些,开口解围道:

“琴曲不过是闲时雅趣,东洲女武神一生捍衞正道,从未松懈一天,岂会教弟子这些和修行不相干的东西。云稚仙子想切磋的话,我那徒弟玉溯正好手痒……”

东方云稚并没有让薛夫人把话题岔开,看着上官灵烨,微笑道:

“上官仙子莫非不会弹琴?”

上官灵烨会弹琴,但只是大众水准,上不得大雅之堂。

修行中人不善琴棋书画,本就不算缺陷,她对此也没遮掩:

“对这些不感兴趣,让东方仙子失望了。”

“呵呵~”

东方云稚笑了下,微微摇头:

“唉,那可惜了,看来仇师妹也没完全瞎说……”

此言就有些刁蛮无礼、阴阳怪气了。

诸多仙家子弟皆是皱眉,却不好插话。

旁边的师兄周沐,不等上官灵烨翻脸,就迅速唱起了红脸:

“云稚,你这话就过分了,琴棋书画本就是闲时雅玩,和修行道无关。”

这句话还算在理,但周沐接下来就道:

“东洲那边也不兴这个,窃丹之战后,文脉传承就断了,没人教,整个东洲的宗门,除开桃花潭有点造诣,其他宗门都不擅长这些雅玩,上官仙子不感兴趣,也在情理之中。”

“师兄教训的是,我都忘了这茬……”

周沐的话算实话,东洲现存的山巅三元老,两个都是从外面来的,本土‘文化传承’早就断了,古籍都得去北疆找,更不用说其他东西,九大宗门都没有和文化、艺术相关的强项。

但周沐当着东洲女武神弟子的面,说出类似‘东洲都是没文化的粗人’的话,显然过火了。

众人看着两个人互相搭话,笑里藏刀嘲讽起女武神的徒弟,都不好开口,只是望着上官灵烨,看她怎么回应。

这场面所有人都看出不太好处理,相当于文人吵架,敢翻脸打起来就是玩不起,不翻脸显然说不过这俩一唱一和的,除了拂袖而去,似乎没什么解决法子。

上官灵烨表情波澜不惊,心裏思索应对的话语,尚未想好,忽然听见一声:

咻——

破风声近乎凄厉,从不远处另一艘小游船上响起,升至高空,又直接往甲板砸来!

在座诸多豪门子弟皆是抬头,甲板上的近百仙子、仙家公子哥,则惊的连忙往周边退开。

薛夫人眉头一皱,不过并未露出谨慎戒备之色——游船在千秋乐府宗门裏面,在座的又都是山巅巨擘的孙子、孙女,哪怕这些豪门贵子天资悟性比不上当家青魁,家底可是一个赛一个豪横,仅船上几百号人,随身带的保命法宝恐怕都不下千件儿,谁选在这种场合搞伏击,纯属脑壳有包。

薛夫人只是不满谁这么没礼貌,在此等文雅场合,搞这种先声夺人的把戏。

正在对峙的上官灵烨和东方云稚,也被动静打断了思路,抬眼看向上方。

这一看,上官灵烨便是满心错愕!

轰隆——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一道身影就从高空砸下,落在了正在弹琴的仙子旁。

力道之大,把整艘游船都踩得下沉了几分,在船头下方压起水花。

哗啦——

正在弹曲看戏的小仙子,吓得一个哆嗦,转眼看去,却见身边站着一个佩剑公子。

佩剑公子身材很高,穿着一袭云纹公子袍,腰间悬着两把剑,墨黑长发以发带束起,面容俊朗,但更俊的是双眸间那股锋芒,哪怕站在诸多豪门子弟之前,淡漠的眼神也好似站在山巅,随意望着脚下一群蝼蚁。

“喔~……”

弹琴的仙子没想到身边落下这么俊个剑仙,眼前微亮。

周边众人则是有点惊疑。

八臂玄冥的鲍荣、紫霄城的紫鸾,都是豪门老祖的嫡系子孙,关注着近期冒出来的人物,本来他们还在想谁出场这么拽,瞧见俊朗公子腰间挂着的两把剑,就有所猜测,惊讶打量。

东方云稚和周沐,显然也听说了落剑山的传闻,皱眉望向圆台,不明所以。

上官灵烨自不用说,心裏震惊得无以复加,连刚才的怒意都忘记,脑子里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