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桃瞧着几十丈高的巨型墓门,满眼惊喜,以只有左凌泉能听见的声音道:
“这么气派的坟,裏面放着仙兵都说不准,屈家肯定在暗中挖这个。”
汤静煣捂着团子的嘴,想了想小声道:
“咱们是要杀人夺宝?”
谢秋桃连忙摇头:“什么杀人夺宝,咱们是来看屈家有没有暗中为非作歹。有的话咱们扫黑除恶,顺手缴获战利品;没有的话,助他们一臂之力,合作开发,事后三七分账。”
“哦……我们七?”
……
左凌泉听见两个姑娘的玩笑话,也摇头笑了下。
因为以前的模糊记忆,左凌泉对挖别人坟获取天材地宝的行为不怎么热衷。
修士闭死关故意留下衣钵,等着后人拾取,左凌泉自然会拿;但门上写着‘擅入者死’,显然是不想让人惊扰了地底长眠的故人,如果换做平时瞧见,他可能就走了。
不过桃花尊主让老祖传口信,叫他来这裏,事情总得查清楚。
左凌泉仔细感知良久,不见地底动静,就一起落在了地底广场之上,环伺四周。
团子此时也很机警,蹲在汤静煣肩膀上,观察周边片刻后,用翅膀指向了一座神兽白泽石雕的后方:
“叽!”
三人脸色一凝,同时望向十余丈高的石雕。
地宫的气息也凝滞了下。
左凌泉按着剑柄,仔细打量片刻,开口道:
“出来吧。”
咔……咔……
金属摩擦声响起。
神兽石雕背后,走出一道身着铠甲的人影。
人影身材魁梧,身体被赤红铠甲覆盖,脸上带着狰狞面具,胸口是兽面护心镜,双手也覆盖着甲片,五指皆有利刃探出,远看去,就好似从地府走出来的一尊魔神。
左凌泉瞧见这铁皮王八般的扮相,微微皱眉,从气象上来看,对方战力恐怕不低,开口道:
“阁下是屈家家主屈乾辰?”
?
身着赤色铠甲的人影,气势稍凝,以低沉嗓音开口:
“少侠好眼力,你是什么人?”
左凌泉也不是眼力好,外面全都是屈家子弟,这裏冒出来个不知名强者,除开屈家老祖他也想不出是谁。
左凌泉手先松开了剑柄,平静道:
“左慈,前些日子和屈家少主聊过两句。”
听见‘剑妖左慈’的名字,屈乾辰铠甲下的面容微微凝了下。稍许,周身飘散的一缕杀气收敛了起来,面甲自行褪去,露出中年人的面容,和气笑道:
“原来是左剑仙,久仰。”
左凌泉左右扫视几眼:
“屈家主在这裏挖宝?”
屈乾辰知道面前这位剑仙背景雄厚,能善了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他缓步来到墓门之前:
“左剑仙误会了。屈某受已故师长嘱托,守衞此陵墓,近年正在安排人修缮。前几日有位不知名高人闯入,打晕了屈某请来的阵师,此事可是左剑仙的友人所为?”
左凌泉不知晓桃花尊主的所作所为,自然不明白屈乾辰所说的高人是谁,只是回应:
“听说这裏有妖物,过来看看,碰巧发现这裏罢了。”
谢秋桃目光有点狐疑,观察地上的痕迹:
“屈家主应该不是在守陵吧?这裏的阵纹明显都被动过……”
屈乾辰面带笑意,但不怎么友善:
“小姑娘,都是修行中人,有些话何必挑明。这座仙王陵是师长所留,我把祖宗留的东西取出来补贴家用,私德有亏,但这是屈家家事;三位道友总不能为此就多管闲事阻拦,或者想分一杯羹吧?”
“……”
谢秋桃是想分一杯羹,但说出来好像不怎么占理。
左凌泉也有点莫名——屈家挖自己先人坟,他管得再宽,也没理由管这种闲事;即便这座坟不是屈家的,人家先发现,按照先到先得的规矩,明抢也不占理,强行分红,不成见财起意了……
桃花前辈把我叫来,总不能是让我干杀人夺宝的野修行当吧……
左凌泉正琢磨之际,站在身旁看戏的静煣,却忽然用清冷的嗓音开口:
“仙尊战馗是你师父?”
语调平淡,无敌于天下的气势却展漏无疑。
屈乾辰听见这个名字,眼角猛地抽了下,露出几分惊悚。他注视汤静煣片刻,才抬手一礼:
“前辈是?”
“你不用管本尊是谁。”
上官老祖望着屈乾辰,处于台阶之下,却好似低头看着:
“你拿到这套‘仙王铠’的时候,旁边应该有字迹,让你取走机缘,就不要再打扰他长眠之地,或者类似的话语,对不对?”
“……”
屈乾辰表情有点僵硬——他当年找到这座洞府后,留下的功法上,确实有类似字迹,不过写的是让他不要乱动地底洞府的建筑,否则会遭天罚。
屈乾辰当时确实没敢乱挖,毕竟得的机缘够多了,他都觉得吃不下。
后来机缘用干净了,他才想着回来到处翻翻,结果就挖出了这座地宫。
上官老祖瞧见屈乾辰的眼神,心中已经了然:
“战馗是三千年前,华钧洲的隐士高人,上古宗门天机殿的传人。他老人家猜到发现这座洞府的人,可能是贪得无厌之辈,所以没把地宫告诉你;你不听劝告也罢,发现地宫后,难道还不明白你师父的职责?”
屈乾辰知道那个没见过面的师父,是此地的守陵人,他想了想道:
“三千年沧海桑田,这座地宫早已无人知晓,想来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我不打开,其他人发现,也会打开……”
“你打开没错,拿裏面的机缘也没错,但错不该在没弄清楚底细之前,自作主张开陵。”
上官老祖示意后方的陵墓:
“这是上古时期的镇魔殿,用来封印妖魔,你师父守在这裏,不是怕人进去,是怕裏面的东西被人放出来。而你乃至破锋城,根本没本事破除法阵,一旦不明底细,用外力强行开陵,引来的可能是一场灭顶之灾。”
屈乾辰眉头一皱,余光扫了眼背后,对这番话半信半疑——他其实也觉得这地方不像陵墓,防衞严密过头了,完全不像一个死人的墓地;但正因为如此,他才迫不及待想打开。
“即便真如道友所言,几千年过去,裏面的妖魔……”
上官老祖继续道:“裏面的妖魔死没死,本尊自会探查,如果确认安全,会开启陵墓,也会给你一份机缘为报酬。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把身上的铠甲脱下来。”
屈乾辰本就打不开陵墓,早就卖给破锋城换人脉了,听见这个女仙尊能开陵,心裏还有点欣喜,但还没来得及高兴,听见后面的话脸色就是一沉:
“阁下什么意思?”
“你心性不佳,为了眼前利益,明知师尊用意,却不去深思,甚至没耐心查清此处底细,就贸然开启妖魔封印,天机殿的传承放在你身上,不彻底断绝香火,也会辱没曾经的名声。”
上官老祖微微抬头:“念在你尚未铸成大错,莽撞行径不予追究。但你得把天机殿传承交出来,让本尊帮战馗前辈另寻一名传人。”
屈乾辰面沉如水,摊开手冷笑道:
“没了宗门传承,我屈乾辰还算个什么东西?道友想杀人夺宝就直说,何必扯这些大道理?”
上官老祖要是想杀人夺宝,没必要说这么多废话。
三千年前窃丹之战,无数仙道枭雄过来驰援,她都并肩作战过,而能在那时候施以援手的人,无不是心怀大义之辈,也都是她的前辈、师长。
屈乾辰身上穿的‘仙王铠’,是灵烨身上那套铠甲的祖宗,而灵烨那套铠甲,便是她当年的战甲,梅近水请战馗代为打造,送给她的礼物,有关天机殿的传闻,她也是在那时候听说的。
上官老祖让屈乾辰把‘仙王铠’脱下来,是因为屈乾辰太过唯利是图,行事不计后果,配不上天机殿的传承,想替曾经的前辈重新找一个合格的弟子,来延续天机殿的香火。
屈乾辰不肯撒手,上官老祖也不多说,眼神示意旁边的左凌泉:
“你散修出身,应该明白拿得住的才是机缘,拿不住的是劫数。本尊给你一次机会,你今天打趴下他,算你不辱没师门,本尊给你屈家重新立起‘天机殿’招牌的资格;打不过,你明白该怎么做。”
屈乾辰听见此言,瞳孔微微一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