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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枝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
左凌泉隐匿气息,距离老祖不过咫尺之遥,在山野之间慢慢摸进。
几人到苍沙古河来,是为了调查幽萤异族在酝酿什么,不能打草惊蛇,因此连路上的暗哨都不能拔掉,只能绕过去,前进速度极慢。
好在上官玉堂阅历惊人,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能把她瞒过去的阵法机关几乎不存在,一路顺风顺水,也没出什么岔子,到了某些安全的地带,甚至还会开口|交流两句。
这种侦查类的任务,和天赋悟性无关,纯靠往日经验累积。
左凌泉虽然知道老祖很厉害,但瞧见她和在后花园散步似的,心中还是有些惊叹,抽机会询问道:
“前辈,你以前游历的时候,经常做这种孤身涉险的事儿?”
“富贵险中求,不涉险的话,机缘难不成凭空掉身上?”
“前辈有没有出过岔子?”
“……”
上官玉堂自然出过岔子,而且不少。
在南屿洲的拍卖行卖材料,上当受骗差点被散修抓去卖了。
在华钧洲扯虎皮大旗,自称是‘上官天霸’的徒弟,结果把对手笑了个半死。
在奎炳洲帮俗世剑庄偷回被仙家抢走的宝剑,没管住手好奇拔剑,结果动静太大,引来人家老祖堵门。
在北狩洲闲逛,不小心逛到了妖族的城池,被迫伪装成蛇精,和小母龙装姐妹。
在玉瑶洲不畏强权,就是不在门口种梅花,还打了找事儿的人,结果被当时的话事人梅近水找上门……
过往点点滴滴,要真掰开了讲,恐怕能写出好几本险象环生的凡人修仙传。
但上官玉堂怎么可能把这些败坏女武神形象、连她都不堪回首的糗事,说给别人听。
“若是出过岔子,本尊岂会走到今天?”上官玉堂神色平淡,强者气态十足:“修行中人没有万一,只有万无一失。”
左凌泉并非不信这话,但想了想又道:“要万无一失,就得稳重谨慎,但老祖的行事风格,是一往无前、有进无退。这又莽又稳健……感觉有点冲突。”
“有进无退,不是指前面有坑也要往进跳,而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跨过去,不能停步乃至半途而废。莽在目的,说杀谁就得杀谁;稳在过程,正面打不过可以暗杀,明白了吗?”
“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
两个人一路瞎扯,小心前行,用了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才穿过了百余里的荒山野岭,来到了古河道边缘。
进入内部后,防衞严密程度明显大幅度下降,河道上也开始出现人际。
上官玉堂沿着河道行进,观察古河道内的挖掘痕迹,开口道:
“从挖的地方来看,幽萤异族应该是在找苍沙古河的灵脉源头;苍沙古河孕育出一位仙帝,五行之源品阶必然是世间顶格,就是不知道异族在这裏鬼鬼祟祟,是想把这条河恢复,还是想拿走残存的五行之源。”
左凌泉看着满是河沙的古老河道,疑惑道:
“这条河一滴水都没了,还没死透?”
“河的本体是河道,又不是水,现在没河水,下雨不就有了。数万里的入海大江,要彻底消亡,时间得按千万年算,不要用生灵的眼界,来看待天地造物。”
上官玉堂解释了两句后,沿着河道往上游源头行进,想寻找落单的修士,设法套取出有价值的情报。
但苍沙古河内部太过荒凉,晚上还在河道中出没的修士,都是成群结队运送东西,或者勘探采集的队伍,贸然抓人可能被察觉,一直没有合适的目标。
左凌泉跟着走了约莫数百里,直到走到一个河湾附近,才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合适的目标。
河湾内空无一物,被风裹挟的河沙,都堆积在了河湾一侧,形成了一个沙坡,银白月光洒在上面好似雪堆。
沙坡上方就是河岸石壁,有个穿着深蓝裙子的女人,坐在石崖边缘,手里拿着张纸仔细查看,有点走神儿。
而距离女人不过两里开外,就是一个沿岸灯火通明的大湖,湖上可见阵法流光。
上官玉堂顿住身形,眉梢微蹙,望向远方的大湖:
“那里就是五行源头之一,从阵法构造来看属水。这个女人道行不低,肯定知晓内情。”
左凌泉取出了佩剑握在手中,询问道:
“去把她绑来?”
上官玉堂观察了下周边情况后,往前走去:
“下手要狠,务必一击得手,别弄出动静。”
左凌泉微微颔首,隐匿声息,和玉堂一起悄然摸到了河湾外的山野间,确定周边没有人注意后,慢慢接近坐在河边上的女人。
以左凌泉的眼力,能看出这个女人道行不算低,但也不知在看什么东西,不但没戒心,甚至还有点走神,走的近了,甚至能听到笑声和感叹声。
通过这些情况,左凌泉可以大概推断,这是一个大晚上偷偷跑到外面看情书的女子,那周围肯定就没有人旁观,毕竟没人会在外人面前看情书傻笑。
念及此处,左凌泉没有再犹豫,两人摸到还有十余丈距离后,趁着对方走神儿的机会,同时悍然爆发,瞬间冲到了女人背后。
而女人的反应,也没出乎左凌泉的意料。
可能是走神儿了,也可能是完全没想到在苍沙古河内部,会被人从暗处偷袭,女人仅仅是耳根微动了下,就被上官玉堂以虎扑之势擒住了,根本没能做出任何应对之策。
上官玉堂绑人的手法极为老练,近身瞬间手指已经点在了风府穴之上,锁住了对方气血流转,同时右手捂住了女人的嘴,左手反拧女人胳膊,把她按着趴了地上。
左凌泉则擒住控女人的右手腕,把玄冥剑插在女人面前,沉声道:
“别动!”
“呜呜……”
左凌泉本以为这个女人,会露出惊恐或者惊慌失措之色。
但让他意外的是,被制住的妇人,脸上里首先涌现出的是羞愤和戒备。
虽然听不懂对方在‘呜呜’什么,但能猜到在说“大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很显然,对方把他和上官玉堂,当成了三更半夜跑来劫色的异族修士。
上官玉堂以武松打虎的架势,压在女人背上,冷声道:
“老实点,我是女人。”
左凌泉也不想被当做淫贼,他脸色微冷道:
“本尊只问点事情,你不想受苦……苦……”
左凌泉话没说完,表情就猛地一僵。
妇人右手里,拿着信纸。
左凌泉说话间,余光瞧见了边角的一行细密小字——小桃无恙,如今还找到了意中人,叫左凌泉,很优秀的年轻人,就是刺我这岳父的时候半点不手软……
小桃……
岳父……
……
左凌泉有点懵,感觉事情的走向,超出了他浅薄的掌控!
上官玉堂察觉到左凌泉气息波动异常,以为有情况,谨慎之下,手又重了几分,把妇人压的直皱眉,胸脯都压扁了。
但上官玉堂还没察觉到周围有异样,就发现左凌泉眼神惊悚,松开剑柄把她搂住,往开拉,还急吼吼道:
“诶诶诶!别别别……”
左凌泉抱女人的手法十分老道,从来都是直接搂胸口,抓住某个鼓囊囊的要点。
上官玉堂猝不及防,都被捏疼了,她眼底少有的显出了震惊之色,在绑人腾不开手脚,只能怒目道:
“你失心疯呀?”
“不是不是,都是误会,自己人……”
??
自己人?!
上官玉堂一愣。
妇人也快懵了,莫名其妙被按的喘不过气,还没搞清楚情况,背后两个神经病又说是自己人,实在搞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干啥的。
左凌泉意识到这个大半夜在外面看家书的女人是谁后,哪里敢继续绑票,再不礼貌秋桃就和他有缘无分了。
左凌泉心急如焚抱着老祖,想让她别下手太狠,同时和颜悦色道:
“谢伯母,你别激动……”
上官玉堂听到‘谢伯母’,已经意识到这个女人可能是谁了。
但那又如何?
谁还不是个岳母来着?
上官玉堂并未松手,见左凌泉语无伦次有些惊恐,沉声道:
“你松手,我来和她说。”
其实也不用老祖亲自解释,因为妇人已经老实下来了。
妇人被死死按住,尚未搞清楚情况,余光就看到了不远处,有个身着白衣的女子,抱着个圆脸姑娘,也是用手捂着嘴,朝她走了过来。
圆脸姑娘十分激动,被死死抱住捂着嘴,浑身依旧在颤抖,那双大眼睛满是水雾,直勾勾盯着她,哪怕多年未见,她还是一眼看出了姑娘眼底所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