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静荷瞄了外面一样,又凑近小声道:
“而且,你外公是剑神,其他女人身份再高,能高过你?你哪怕后进门,有外公撑腰,你还不是大姐,外人提起凌泉的道侣,第一个介绍的肯定是你……”
仇大小姐眼神有点幽怨,迟疑稍许后,才轻声一叹:
“娘,他……他还有个道侣,叫上官灵烨。”
“上……嗯?!”
黄静荷一愣,继而就坐直了几分,望着面前的瓜瓜,眼神难以置信。
上官灵烨她自然认识,以前天天摁着她闺女打,性格冷冰冰不近人情,除了天赋好点、人漂亮点,其他一无是处。
以前妞妞被欺负了,她不好出头,就经常私下安慰,说什么“长大就好了,你别看上官灵烨现在凶,以后长大了肯定没人敢要;妞妞就不一样了,漂亮又懂事,还勤奋好学,以后肯定是万人追捧的仙子……”
上官灵烨是左凌泉的道侣?
凭什么呀?
妞妞小时候不中用,被按着打也罢了,怎么长大了更不中用,连相公都输出去了?
说好的风水轮流转呢?
黄静荷不知道当年冷傲孤僻的上官灵烨,已经变成了妩媚多姿的上官小狐狸,心裏怎么想,也觉得女儿不可能输给上官灵烨,就试探问道:
“难不成是女武神牵的线?若是如此的话,也能理解……不过那样,凌泉肯定不喜欢灵烨,你嫁进门,正是翻身的机会……”
仇大小姐越听越憋屈,她叹了口气:
“娘,你别瞎猜了,上官灵烨和左凌泉感情深的很,见面都叫‘宝宝’,我……唉……”
“他不也叫你瓜瓜吗?”
黄静荷眼底露出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人要知道上进,你小时候从不服输,什么都要和上官灵烨争一争,怎么长大了反而没脾气了?这不把相公抢回来,你不得窝囊一辈子?”
抢?
仇大小姐感觉娘亲是认准左凌泉了,连怂恿女儿去抢男人的话都说得出来。她不好回应,只能岔开话题:
“而且爹也不答应。”
“啥?!”
黄静荷一听这话,火气上来了——她这些年不在也罢,妞妞爹可好端端待在九宗,还和左凌泉是邻居,这么大个女婿不知道争取,还反对?
你都没跑来救我,人凌泉先来了,你凭啥反对?
其实仇封情要是知道左凌泉的所作所为,不说嫁女儿了,拜把子再刻个长生牌位把左凌泉供家里,都不会皱下眉头。
但仇封情毕竟不在这裏,所以女儿丢过来的锅,目前还是得接着,谁让他和瓜瓜舅妈说过什么‘想娶他闺女,先从他尸体上踩过去’。
仇大小姐心思很乱,总是想起梦境中短暂却又温馨的一幕幕,她柔声道:
“娘,这事儿你回去和爹商量过再说吧,现在咱们还没脱离险境呢。”
黄静荷见此,也只能轻声一叹:“行,我回去先收拾你爹,他敢不答应试试……”继而询问起了这些年发生的大小事……
——
另一侧,望潮滩。
九层高塔树立在港口正中,连绵成片的仙家工坊里,敲击声昼夜不息。
距离工坊不远的山野里,被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外围由高墙隔绝,裏面修建起了一个百丈方圆的平台,立有三十六根石柱。
平台外围,雷弘量赤着上半身,站在数人高的炼器炉前,熔炼着作为阵纹涂料的精金;身旁的空地上,各种修行道价值连城的材料堆成了小山,如果不是有些流光溢彩的光泽,看起来和杂物堆无异。
古辰在高墙上方盘坐,妖刀横放在双膝之上,低头看着随意堆放的材料,哪怕这些东西不是他的,眼中也显出了几分肉疼之感。
古辰贵为监兵神殿老祖,奎炳洲的三把手,看起来该是不会为天材地宝犯愁的主。
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世间修士无论年轻时多视金钱如粪土,一旦接下老祖的重任,都会变得精打细算;毕竟老祖肩膀上扛起宗门千秋基业,脚底下站着数以万计嗷嗷待哺的徒子徒孙,散修没钱依旧是战力无损的独狼,而宗门没钱当场就得散架,不算账不行。
连妖刀古辰都觉得肉疼,身为‘库房总管’的张徽,感受不言自明。
张徽坐在旁边低头观望,表情看似风轻云淡,眼角却一直在抽抽,几次想提醒雷弘量“旁边有秤,下料前先称一称”,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因为行有行规,炼器师、丹师工作时,最忌讳外人指指点点,外人一旦开了口,那就得为炼器失败的损耗负责。
妖刀古辰已经在这裏坐了个把月,之所以亲自‘监工’,是因为商寅那句‘你这门神,可别被老夫不记名的徒弟打趴下’。
古辰本来不太信这话,但瞧见这堪称天文数字的耗费后,他心态渐渐变为了半信半疑。
修行道上,法器的威力很好算,哪怕是天官神剑,也不会违背‘守恒’的天道法则。
法器威力越大,消耗自然越大,而决定法器品阶的,是其承载能力和灵气转化效率。
正常来讲,能把一枚白玉珠的灵气,十成十全部转换为功效,就称得上极品法宝;仙兵之流外借天地之力,则能发挥出十二成,甚至双倍、三倍的威力。
以古辰的估算,下面这东西耗费的材料远超仙兵,能承载的天地之力自然也是如此;满载的情况下,就算只转化出七八成的功效,都够他喝一壶,再往高,就不敢去想了。
出于心中的忌惮,古辰开口询问道:
“尊义这阵法着实精妙,可惜本尊是武人,看不透彻;张徽,你是炼器师,不妨给本尊讲解讲解其中门道。”
古辰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他没看懂吴尊义在弄啥,想让张徽帮他阐述此物功效。
但张徽就懂吗?
常言‘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张徽身为炼器师,在看不懂门道的情况下,其实比妖刀古辰更懵逼,满心都是:这啥?还能这样?这又是啥?
不过作为天帝城的‘炼器大家’,张徽也不能表现的像目不识丁的学徒,就含笑回应:
“炼器一道,说起来就和俗世戏法一样,知晓原理,就没了新奇之感。此物只要练成,必然会让古前辈眼前一亮,到时候晚辈再给前辈讲解其中门道,也不迟。”
眼前一亮?
古辰现在只怕这玩意炼成,让他死不瞑目。
但张徽如此有把握,古辰作为外行,也不好过多干涉。
古辰旁观片刻后,本想询问一下这东西的进度,忽然心有所感,转眼望向了西北方。
张徽毫无感觉,见此也抬眼望了下:
“古前辈,西北有动静?”
妖刀古辰感知到天鹰城那边有异常气息波动,是剑气,道行不到玉阶中期,算不得威胁。因为天鹰城有爱徒徐元峰坐镇,足以应付,他就没搭理。
但不曾想没过多久,古辰双膝之上的妖刀,忽然传来徐元峰的焦急呼喊:
“师尊,不好了,东南三洲的人杀到了天鹰堡,数量不明,打头的是左凌泉……”
“嗯?!”
旁边的张徽,听见这话惊的一哆嗦,毕竟东南三洲悄然登陆奎炳洲,打到了监兵神殿,和异族忽然杀到绝剑崖下没区别;这已经不是灭监兵神殿的事情了,而是整个异族即将覆灭!
张徽想仔细聆听,可惜,妖刀古辰微微抬指,就隐去了徐元峰的话语,蹙眉聆听片刻后,语气平淡开口:
“宗内出了点事儿,先告辞了。”
话落,妖刀古辰的身形就消失在了高墙上。
搅动炼器炉的雷弘量,见状抬起头来,询问道:
“老张,外面出事儿了。”
“不清楚,我去看看。”
张徽眺望西北几眼后,也站起身来,离开了围墙。
雷弘量听到了刚才的言语,也听到了‘左凌泉’的名字,他等两人离去后,才转眼望向在平台上忙活的黑袍男子:
“尊义?”
吴尊义认真勾画着阵纹,似乎什么都没听到:
“动作麻利点,早干完早点歇息。”
雷弘量神色复杂,心裏有诸多猜测,但也不好明说,想想只是望着偌大平台,笑道:
“尊义,你这玩意怎么看也不像‘万机床’呀。”
“天为被,地为床,怎么不像。”
“你准备让商老魔躺这儿?”
“我没那么大本事,小玩意罢了……”
“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