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月色惨白,那一轮月牙儿弯弯,像极了人哭时向下弯的苍白的嘴唇。
由于据东关的地势险要,是平原之中异军突起的一片山,地势高且中间呈盆地状向下凹陷,正好容下一个小镇,而四周环状的山就成了天然的屏障,居高临下可以看到整个平原和似乎无尽的山脉,这山脉狭长却连绵不绝,隔住了兰国和延国,带来了无尽的战争。
易守难攻是其一,绝佳的地势是其二,千年来无论山脉的两边是什么国家,都不约而同的对据东关展开了无止尽的争夺,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国家长久的拥有据东关。
就如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般,西边的游牧民族只要一夺得据东关,必能大败东边的农耕国度,可是每一次农耕国度都会在几年或者几十年后用各种方法再次得到据东关,然后东边西边的国家再一次长久的对峙,两国的边界永远超不出山脉几百里,这一片平原大仗小仗不断,是以除了据东关中的小镇,其他地方人烟稀少。
山猫是跟着一个商队进入据东关的。
大战在即,据东之争再一次拉开帷幕,难民固然逃了,可是想发战争财的人却争先恐后的涌来。
只不过两锭银子,山猫就成了商队首领塔木叔的侄女,直到跟商队走到据东关口,山猫依然云里雾里,有些沾沾自喜于自己居然能这么容易进入把守森严的据东关,又有些困惑于刚才塞钱给塔木叔时的感觉。
这个,算是行贿的吧?可是,这样的行贿又好像没什么错耶……我扮成他侄女,好像我比较吃亏……山猫心裏自我安慰。
她振作了精神,进入据东关。
据东关中的小镇其实也是出名的……出名的混乱。
虽然长年有不同国家的重兵严防把守,可是由于据东关每年都会被易手几次,小镇中世代居住的人很少有被哪个国家的统治者好好管过,甚至到后来攻占了这裏的将领都有了个共识,反正也占不久,就别理这群人了。
正宗的三不管地带。
镇中只有两百多户人,大多都是以打铁制革为生,好方便就近出售给占领这裏的士兵,当然了,有需求就有供给,这裏的色|情|服|务行业也很发达,塔木叔和商队里其他几个人都一脸暧昧的指着镇中最高最亮的建筑说:“瞧,据春楼,裏面姑娘的味道那可是全中原有名的阿,挖卡卡卡。”
山猫对青楼没啥好感,她关心的是怎么才能找到其他队友,刚才通过通讯器联系了下,没有一点回音,她也不知道这裏有哪几个队友,只好很忐忑的问了怎么在军营找人。
一问才知道,由于据东关是全中原战事最频繁死亡率最高无论对兰国还是延国都是最远的地方,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家属找到这儿来过,因为会被派到这儿当兵的不是穷的揭不开锅就是家里排行末尾死了就算的,连将领都是全朝堂最不受宠的,因为被俘虏的几率很高。
所以这裏根本没有设立接待家属的人,要找人自己冲进军营去找!
透过大门,看着乱哄哄的军营,山猫平生第一次对有军人的地方踌躇了。
门口守衞的士兵看山猫灰头土脸的也没什么兴趣,怏怏的站了许久,终于不耐烦的喝到:“喂!丑丫头,站着干嘛呢!一边去一边去!”
山猫愣了下,好像自己这样是太可疑了,只好稍稍掸了下身上的灰尘上前小心翼翼道:“请问,我想找人,该怎么办?”
士兵呆了会,似乎在努力理解山猫话里的意思,过了好久才小心翼翼道:“你,你是来找人的?寻……亲?”
“嗯嗯!”山猫点点头,看士兵的样子似乎不难相处。
“嘿你说这玩意!还真有人傻到来这寻亲的!嘿嘿!你说这玩意……这真是……”士兵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蜡黄的脸上表情有些复杂,转而对山猫说,“你这是找谁啊?”
山猫有些局促:“我,四个哥哥全参了军,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在这裏……”
士兵有些纠结:“咱这没登名册这东西,人得自己找!”
“为什么没登名册?”山猫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最起码的呀!”
“你要在这当登记的试试……”士兵满脸讽刺,“每天都要重新算遍人,每天都不知道是该先数死的还是先数活的,每天来那么多,莫名其妙死的又那么多……”
“那我该怎么办?”山猫急急的问,“我真的想找到哥哥!”
“一间一间看呗!”士兵翻了个白眼,看到一旁走来的另一个歪七扭八的士兵,咧了嘴对面色灰暗的山猫道,“你运气好,碰着大爷我换班,反正等会没事,我带你转转!”
※※※
山猫在军营里的出现似乎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这个军营已经完全无管制状态,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出现战争,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出现的战争会不会死,所以随意把女人带回军营享乐已经成了很普遍的事,即使如此还是有人喜欢对带女人回营的兄弟调笑两句。
可是当这个自称阿坤的士兵一脸认真的介绍山猫是来寻亲的人时,所有调笑的人都惊讶然后沉默了,紧接着就热心的问起山猫找的是谁。
由于山猫自己也不知道哪个哥哥在军营里,所以很快整个军营就开始找起了“姓华的”。
可惜,偌大军营,一个都没有。
姓华的人本来就少,这样全军动员都找不着,那说不定是真没人在军队里。
山猫有些怅然的坐在阿坤所在营房的床上,默然不语,房里房外挤满了帮忙的士兵,大多都叽叽喳喳讨论着,有的说被找的人好福气,有的思维发散说起自己的家人,有些则出谋划策……
没有莫长歌在,山猫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该往哪走,她怕自己一时心急和莫长歌走散了,那可真就是孤女千里寻亲了。
“华丫头,你要是不嫌咱们这脏,就先等两天吧。”这时,一个刚从外面挤进来的士兵建议道。
山猫迷茫的看了眼这个人,觉得他似乎是认真的,便问道:“等当然要等,但是……等什么呢。”
士兵挠挠头,欲言又止,最后硬头皮道:“其实,虽说没大仗,但是这儿人是不全的。”
“阿?”周围一群人都惊讶。
“废话!”士兵怒喝,“臭小子!真以为全军都是你们一样干坐等死的蠢蛋阿!咱将军这几天都不在都不知道么?”
“将军不是老是不在么……”也不知道谁嘟哝道。
马上有人借口了:“对阿!都在据春楼的烟烟肚皮上呢!”
“哇哈哈哈哈哈!”一片淫|荡的笑。
士兵脸都绿了,怒吼一声:“人家黄花闺女在这呢!小心她兄弟知道操|死你们!”
“哄!”笑声更响了。
意识到自己也说纠结的话,士兵的脸一阵发绿,只好对浑然没有听懂一脸求知宝宝状的山猫紧张道:“你,你别听咱胡说,咱粗人……”
山猫心裏隐约明白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她没空追究那么多,只是问:“到底我哥哥他们可能在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