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柳叶飞怕参与人多容易走透风声,真正知悉其事的也就柳叶飞从江宁到登州赴任时所带的几名僚席、心腹,登州府衙倒没有几名官吏陷进去——且不管登州府官吏在大敌来临之前,未必就有节操可言,但眼下还是能用他们去组织民众撤退的。
拖到午时,登州城里乱糟糟的场面,终是稍稍的安定下来。
赵虎进城时,纠集杂兵想夺回北城的梁寿与施安金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胆识跟节操,这时也临时给高宗庭委托重任,协助陈恩泽恢复登州城的防守——有时间守城除了经验外,更重要是面对敌军压境而能镇定反抗的勇气。
说起来梁寿,高宗庭也曾听说过登州城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梁寿是屠户出身,费了一番力气才挤进衙门里当衙役,为人任侠好义,在市井之间颇有声望。
梁寿一出面,当下就从街巷拉了上千壮勇登上城头协助防守。比元知兴等庸碌官吏,梁寿对登州当前所面临的紧迫形势则更显其重要性——淮东也愿意提拔这样的官员、将领,这许是淮东能迅速崛起最核心的困素。
英雄多于出草莽之间,但也需时势造之;若无敌军临境,出身贱户的梁寿即使在市井之间颇有名望,也不会有什么出头之日,多半只能以普通衙役的身份默默无闻的终老登州。
登州多山岭丘壑,山也不高,多为百余丈,像昆嵛山、丹崖山、埠岭、崮山等登州境内的主要山系,最高也不过三百丈左右,远不如浙闽大山险峻难攀。
但骑兵部队要快速从登州境内穿过,通过的路线也就那么几条。毕竟哪怕是再平缓的丘岭,加上山林、溪河的阻拦,也会极大的拖延骑兵通过的速度。
七甲集位于埠岭南麓,南邻崮山,是道宽沟子直通登州城,距离登州不到四十里。若不走七甲集,翻越埠岭或从崮山南麓绕道,要多走近百里才能看到登州城的城门楼——陈芝虎所派骑兵偏师除了走七甲集道,高宗庭、赵虎也都想不明白,他们会走哪条道?
即使在七甲集守了空,撤回登州城或刀鱼寨也非来不及。
关键是谁先进入战场、控制战场,谁就占据主动。
葛长根先与登州镇将赵淮山率三百卒连夜走小道,翻越埠岭,进入七甲集,在七甲集外围放出斥候,封锁进出通道,还为后续兵马进入烧汤煮水。
赵虎率部于日隅时分抵达七甲集,敌骑的前哨游骑也接近七甲集的外围。敌军前哨与淮东军斥侯接触过即往回收,两千骑兵已经接近七甲集不到二十里的距离。
骑兵纵马快行,二十里也用不到一个时辰的工夫。
大白天想要完全悄然声息的打突袭,要敌将非常愚蠢才行。能比敌骑提前一个时辰进入战场,就是极大的优势,意味着步卒能得到宝贵的休息时间蓄养体力,能够在骑兵冲上来之前,整顿好阵型,将弩箭提前上好弦。
“敌军看到我们在这里阻击,会不会缩回去?”
赵虎将诸将召来议事,葛长根首先担心这仗打不成。
赵虎撇着嘴,问葛长根:“要是我们率两千骑兵过来,知道前面野地里有三千步卒挡住,我们是缩回来,是绕道走,还是横冲过去?”
“时间来得及,绕道走也无忍,眼下这情形,跟敌将换过来想,当然是冲过去!”葛长根说道。
“这便得了”赵虎说道,“敌骑从昌邑南头的白埠发力,一路奔驰过来,两天半不到一点的时间走了四百里路才到这边。即使路上有马换,人也吃不消,走到这边就憋着一口气可用。不一鼓作气冲过去,绕道走就会将憋着的这股子劲泄掉。换作别人,也许会退缩,但是陈芝虎派出来的悍将,应该有打硬仗的瘾,我输他会来强攻我们——眼下最紧要的,我们能不能扛住两千骑兵的冲击?”
赵淮东是胡萸儿手下的将领,对林缚当年率三千步卒横行燕南的往事向往已久,想着敌骑才两千人,还是劳师远顿,他们这边有三千多淮东步甲,怎么都打得过?
赵虎抛出这么问题,葛长根皱起眉头,聚集在七甲集的这三千步卒,哪能跟林缚当年率之北上的江东左军相提并论?
当年江东左军貌似由流民组成,实际上是以集云武卫及长山岛精锐为骨干,彼此协同作战比百战精锐都默契,而他们身后三千步卒,有小半是多东州及儋罗国借来的步卒,即使在儋罗岛战事期间,也罕有密切协同作战的机会。即使是海东行营所辖的步卒,也是作为二线步营编制,就连飞矛盾车的数量,也要远远少过长山岛等精锐战营。
“高先生倒是说过,要是直接硬扛,即使能扛住,伤亡也必定惨重,划算不来”葛长根说道,“敌骑对埠岭地形不熟,我们在七甲集布下列阵,诱敌来攻,将其两千兵马牢牢吸引在七甲集外围,再派一部偏师走埠山小道,绕到其侧后,出其不意的发动突袭,必能克之……”
“好一个以偏师对偏师!”赵虎听着高宗庭早有授策,大呼其妙。骑兵即使不比步卒受阵型限制,但侧翼受到出其不意的攻击,也必然会陷入混乱。(记住全网小说更新最快的枣子读书:www.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