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檀面上的笑意一瞬僵硬, 满腔欢喜也似是被一盆冷水浇得只冒着余烟。
这人到底会不会说话?
他平日是因不会说话所以才很少说话是吗?
江绪说完也觉得,这话似乎问得不大对,他解释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
“你才臭, 你脚臭鞋臭浑身都臭!”
明檀的睡意已经被江绪气得倏然消散, 精神得现在坐下来还能再看十本账册。
江绪:“……”
明檀一屁股坐下,自顾自收拾着针线,再也不看他一眼。
江绪默了默, 也在另一侧落座,换上了这双新做的冬靴。
“很舒服,也很合脚, 王妃有心了。”穿上后他道。
明檀没搭理他。
他起身,站到明檀面前,那冬靴便也迈入了她的视线。
她忍不住瞟了眼。
确实很合适, 就是她想象中上脚的模样。可她做得这般好,还在里头藏了自个儿的小心思,这男人竟不解风情至此,更气了!
她起身, 抱着收拾好的针线盒子就要往妆台那儿走,江绪却在她身前挡了挡,她欲绕开,江绪又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你拦我做什么?”明檀没好气地问道。
江绪没应话,只从她怀中接过针线盒,将其放置回妆台, 又从屉中找出药箱。
“你的手受伤了, 本王……”江绪略顿, “我给你上药。”
明檀没吭声,任由江绪拉着她坐回软榻。
“可能会有点疼,忍忍。”他沉声道。
“再疼也疼不过被扎的时候!”
江绪的动作停了停,抬眼看她:“很疼么。”
“当然疼了。”
明檀可不是什么默默奉献不求回报不求心疼的傻姑娘,平日盯着人做个点心她都能在江绪面前细细分说上半刻,准备这么大个惊喜,她原本就打算好生邀功,让夫君从方方面面感受到她对他到底有多用心的!
方才她是被气着了,不想理人,这会儿他主动问起,她自是不会放过大好机会,小嘴叭叭絮叨个不停,直从如何起的念头一路絮叨到了今儿手上被扎的十一针整。
她越说还越委屈,将上了药火辣辣的手指头往江绪面前递了递:“我可没夸张,你看,十一针整呢。”
江绪一时静默,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
半晌,他道:“是本王的错。”
他自觉理亏,可也觉得好像哪不大对。
只不过明檀没给他太多细想的时间:“那你吹吹。”说着,爪子又递得更近了些。
江绪迟疑一瞬,还是依她所言,轻轻吹了吹。
明檀又问:“我绣的字好看吗?”
“……好看。”
“可我瞧着,夫君好像不是很喜欢。”
“喜欢。”
“真的喜欢么?”
“自然,明日本王便穿你做的新靴,王妃费心了。”
“夫君为何与我说话总是这般客气!”
江绪默了半晌,终是改口道:“阿檀费心了。”
听到这声“阿檀”,明檀总算是满意了,她起身拉住江绪:“夫君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去拜祭太庙,可累得紧。”
江绪点头,莫名缓了口气。
-
冬至祭拜太庙乃朝中重事,江绪没歇两个时辰便起了身。他换上亲王朝服时,外头天还黑着,府内寂静,明檀也还睡得很沉。
他看了会儿明檀恬静的睡颜,捻紧被角,本欲起身,可不知想到什么,他又俯身在她额上亲了下,这才悄无声息出门。
……
冬祭繁复,出行太庙,郊祀祈福,还要暂歇斋宫,没个三五日回不了銮。外头摊铺也例行休市,无甚可逛。左右无事,明檀索性在府中会了好几拨客。
这头一拨来的,便是沈画与她的婆母,向氏。
向氏是个和善性子,头回相看就对沈画十分满意,后来结了亲,婆媳之间也相处得极为融洽。
此回来定北王府,向氏也是担心沈画怀着身子不方便,才特意前来一道照顾。
沈画如今还未显怀,只不过身形丰腴了些,眉眼盈盈,光彩照人。明檀见她这般模样,也知她如今过得应是十分舒心。
三人闲话家常,聊得甚是愉悦,只不过不知是沈画有心避讳还是如何,她与向氏都只字未探明檀的身子。
倒是明檀好奇摸了摸沈画略微突起的小腹,感叹道:“表姐也要做娘亲了,不知我何时能做娘亲,我总觉得自个儿还没长大呢。”
向氏忙道:“王妃年纪尚轻,倒也不急。”
明檀点点头,深以为然:“王爷也是这么说的。”
见明檀并不介意这一话题,向氏暗自舒了口气。
沈画不知想到什么,沉思片刻,也没多说,待婢女领着向氏去如厕,她才与明檀道:“早先听舅母话里那意思,颇有些担忧你这子嗣一事,不过我瞧你,似乎并不担忧。”
“我原本是有些担忧的,可王爷并不担忧,还说我年纪小,不必急着有孕,想想……也有道理,此事急不来,顺其自然便是了。”
沈画欲言又止,半晌,她还是斟酌着问了句:“可有找大夫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