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师徒父子分乘数辆马车,朝东华门而去。
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天籁般的‘也无风雨也无晴’……
……
通常经筵都是在上午,但也有例外的情况。
好比今日,直到申时,隆庆皇帝才在二十名大汉将军,并司礼监众大珰的扈从下,率先驾临了文华殿。
在这文雅无比的场合中,大汉将军们也免除甲胄穿上大红飞鱼服,只配了绣春刀,并没有带金瓜金锏那样夸张的家什。
待皇帝在龙椅面南坐定,滕祥才高声传谕百官入内,向陛下行礼如仪。
然后,鸿胪寺官员将一张书案摆在御座之前,专供圣鉴;另设一张于数步之外,便是讲官的讲台了。
待布置结束,参加听讲的众官员便依班次鱼贯而入,分列书案左右,然后跟随赞礼官的指示,进行一系列繁琐的仪式。
……
赵昊并不在其列,作为今日讲官之一,他要在偏殿等候。
除他之外,偏殿中还有两名日讲官,且都是熟人——一个是王锡爵,一个是申时行。
王大厨磊落洒脱,这种场合他的嘴也闲不住。
王锡爵凑到赵昊身边小声道:“你可当心了,徐阁老前天就发下话来,让翰林院、钦天监都做好准备,要狠狠的批驳你每一句话呢。”
申时行无奈的看大厨一眼,心说,叛徒。
“只要你们二位不出马,我就谁都不怕。”赵昊这会儿已经调整好情绪。
“厉害!”见他还有心思说笑,王大厨竖起大拇指道:“我俩尽量缩短点,给你多留点时间。”
申时行暗叹交友不慎,只好也笑着点点头。
这时,经筵官传两人进讲。
申时行便向赵昊拱拱手,出了偏殿,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这家伙,太谨慎了。”王锡爵呲牙笑笑,也跟着出去了。
赵昊心说,人家寄人篱下长大的孩子,能跟你个爹疼娘爱的狗大户一样吗?
他便留神去瞧两人讲学,以免待会儿礼仪上出现疏漏。
只见申时行行礼之后,站在了讲台前开始演讲。等他讲完后,便盖上自己那本《大学衍义》,退到另一边,由王锡爵接着讲另一本《资治通鉴》。
讲学时,讲官可以口讲指划,滔滔不绝,其他全部人员都要凝神静听,即使皇帝亦不能例外。
赵昊不禁奇怪,这要怎么反驳我呢?
直到他看见王锡爵讲完之后,担任经筵官的徐阁老要求听讲者抒发见解时,才知道原来是这么个顺序。
那悬着的心,便彻底放回了肚子。
最担心的就是不让我把话说完。等本公子讲完之后,咱们尽情嘴炮就是!
让本公子也来个舌战群儒过过瘾。
“传翰林待诏赵昊进讲。”
便听徐阁老高唱一声,赵昊赶紧出了偏殿,来到御前叩首。
待叫起身后,他站在了讲台前,迎着那些或是好奇、或是敌视、或是担心的目光,沉声说道:
“今日,从荀子《天论篇》讲起。”
“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