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的骨殖应该是白色的。”李时珍一副很懂的样子,似乎也没少跟尸体打交道。
“据说中毒会变黑,不过还不能断定是水银之毒。”
只见他伸出手,稔熟的拆下一节胸椎,仔细端详附在上头的黑亮色斑痕,然后接过赵昊递上的小刀。用锋利的刀片将那些斑痕轻轻刮下,装在个小瓷碟中。
李时珍又浪费了一根金针,鉴定出那确实是水银。
“其实银针也可以的。”赵昊小声提醒道。除了铁之外,几乎所有金属都能形成汞齐的,没必要一定用黄金。
“你不早说……”李时珍叹口气道:“这套金针是刚用科研经费买的。”
“怪不得不心疼呢。”赵昊翻翻白眼。
两人正在斗嘴,却听噗通一声,陈怀秀晕倒在地……
“夫人!”
“夫人!”
……
是夜怒涛拍岸,狂风大作,吹得沈氏祠堂的灯笼动摇西晃。
祠堂后院,有一间给陈怀秀守灵用的屋子。
此时她靠坐在床头,嗫喏着苍白的嘴唇,正对赵昊讲述着一年前的惨剧。
“亡夫患有白疕病,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但身上大片的白斑,因此不论天多热,都穿长衣长裤。”
命苦的小寡妇黯然道:
“他是帮主,需要体面,因此背地里千方百计寻医问药,想要治好这毛病。去年夏末,亡夫听说杭州有位大夫,治皮肤病很有一手。他便藉着押船的机会,去讨了几盒药丸回来。”
赵昊心说,‘药丸’,真不吉利。
“按照医嘱吃了第一盒,真就不痒了,身上的白斑好像也小了。亡夫高兴坏了,觉得自己的病终于可以除根,像正常人一样过日子了……”
“谁知吃到第二盒时,他身体一下就不行了。半夜里忽然就开始上吐下泻,发高烧发到全身抽搐,嘴唇发紫,后来还便血……”
陈怀秀双手捂着脸,悲痛的呜咽道:“请了大夫神汉都没用,当时也没有江南医院。结果三天后就不行了。”
“夫人节哀。”赵昊轻叹一声。有的人被磨难击倒,有的人越挫越强,沈夫人显然是后者。
少顷,陈怀秀擦干眼泪,稳定下情绪。
“后来我们去杭州找那个大夫,却已经不见了踪影。打听街坊说,那就是个游方的郎中,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杭州名医。”
“那是谁告诉沈帮主去找他的呢?”赵昊轻声问道。
“不知道。”陈怀秀摇摇头道:“我们到今天之前,还都以为他是误信了庸医,吃了假药死的。加之他对自己的病,一直讳莫如深,从来不会当着帮众的面去谈论。是以大伙儿根本不知道,是谁告诉他那杭州名医的。”
“那夫人怎么会,从小滕的事,联想到这上头呢?”赵公子追问道:“你不是说,他们病症差别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