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所有的关船和小早,统统都没安火炮,只有安宅船上安装了几门日语叫‘大筒’的玩意儿。那玩意儿与其说是炮,还不如说是超大号的火绳枪,长度虽然蛮唬人的,可惜口径太小,也就能塞进一枚鸽蛋大小的葡萄弹。
就这玩意儿,数量竟然也不多,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要知道,就在五年前,就是这三岛倭寇所属的平户藩,刚刚被两艘葡萄牙战舰的交叉火力教做人。但日本人的死脑筋实在没办法,可能觉得给船上安装笨重的火炮,会影响他们的速度,没法尽快展开引以为傲的接舷战,所以一直没有做出改变。
加上他们只从大唐学了锻造法,根本没学会铸造法,所以他们连铜钱都得用永乐通宝,上哪掌握铸炮这么高深的技术去?
因此面对着海上保安队的恐怖火力,他们只能咬牙承受着巨大的伤亡,拼命划船靠近,心说接上舷就可以大杀四方,连本带利都讨回来了……
……
十几裡外,加波岛海面。
朴成寅带着摘掉旗号的十条朝鲜水师战船,排成一行背向济州岛列队,以阻止双方船只逃窜过来,骚扰济州岛。
小朴身穿着跟大明类似的武将战袍,在甲板上来回踱步。他心裏头七上八下、十分忐忑,感觉自家大哥是在玩火,弄不好这此就把朴家都赔进去。
他正在那里转圈圈,忽然听到远处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立在身后把总闻声望天道:“咦,大晴天怎么打雷了?”
“什么打雷?是在打炮!”朴成寅白他一眼,指着南面道:“那就是我们要防备的倭寇。”
“倭寇怎么会打炮?”把总讶异道:“他们不都是冲冲冲吗?”
“许是被他们袭击的一方,在自衞吧?”朴成寅有些不安道。
“会是什么来路呢?”把总和船上的朝鲜士兵,顿时紧张起来。
“谁知道呢,反正不是正经来路,我们保持警戒就行。”朴成寅让手下,也把火炮准备好。李朝的火炮仿自永乐年间的大将军炮,号称‘天字铳’,有效射程可达五十米!
看到一门门‘天字铳’做好发射准备,朴成寅和他的手下,都感到安心不少。
谁知这时,南边又传来阵阵密集的火炮声,那炮声连绵不绝。这个距离听起来,就像在放鞭炮一样。
把总听了听,又变了脸色道:“这有上百门炮了吧?不会是天朝的水师吧?”
朴成寅也吓坏了,结结巴巴道:“天朝的水师哪有这么多炮啊?”
天朝水师一艘船上只有一门大发贡,六具大佛郎机,三个碗口铳。整个登莱辽东衞所的战船,加起来也没这么猛的火力。
何况,他们都在海湾里窝着呢,根本来不了这么远。
“不会是南方的大海主们来了吧?”把总又想到一种可能。
“他们跑三千裡外来干什么?”朴成寅断然摇头。
“那到底什么来路啊?”把总彻底没了思路。
朴成寅却已经想到了,八成是那劳什子江南公司的船队了。
在宋大掌柜给朴成性提供的情报中,依然把江南航运的船队,等同于沙船帮的船队。告诉他们沙船帮船只虽多,却没有福船,更没有乌尾船。都是不太适合出洋的沙船。
武装方面,沙船帮更是受到朝廷的限制,只有几门威力了了的土枪土炮,主要还是靠弓箭和刀枪自衞……这倒不是宋大掌柜有意坑他们,只能说是情报滞后害死人啊。
朴成寅光听炮声就知道,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他下意识就想带着部下逃之夭夭。可转念一想,自己来干什么的啊?倭寇要是顶不住了,逃到岛上去,到时候他大哥一样有嘴说不清。
思来想去,他对那把总下令道:“赶紧上岛点烽火!”
把总立刻让人升起一面红旗,并鸣炮示警。不一会儿,加波岛上的烽堠,便点燃了狼烟。
烟柱腾空而起。很快,耽罗岛最南端的松岳山的烽火,也点了起来。
“虞侯,我们走不走?”把总问道。
“大哥让我们钉在这裏,怎么敢违抗军令呢?”朴成寅叹了口气,一副尽忠职守的样子。
那把总不禁暗暗佩服,小朴虽然比大朴年轻,但更像个称职的军官。
他以为朴成寅让自己点烽火,是为了通知济州城的军民和舰队主力,早做防范。
殊不知朴成寅其实是演给天朝船队看的。不远处炮都开成这样了,朝鲜的水军前哨要是还没反应,就太假了。
那不摆明了告诉人家,他们跟倭寇是一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