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月山富田城陷落,毛利家开始到处追杀尼子家的后代,他又逃到京都的东福寺。并在那里出家为僧。
可还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三年前,时年十六岁的尼子胜久,被鹿之介等人找到,力劝其还俗,把他拥立为尼子家家督,开始兴复尼子家的计划。
结果刚刚复兴没几天,又被毛利军一路追杀躲进温泉津,至今不敢踏出温泉津外四十里一步。
过往的经历造成了少年羞涩胆怯的性格,他除了向赵昊俯身行礼问安外,便以不懂汉语为由,安静的坐在一旁,专注看着自己亲爱的欧尼桑,与那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天朝公子交谈。
赵昊也将注意力,集中在鹿之介这位日本战国第一忠君之士身上。
可惜他忠诚的对象不是自己,不然倒是可以好好栽培一番。赵公子略略遗憾的暗叹一下,便微笑称赞了鹿之介的忠诚与能干,当然主要是能干。
哪怕忠诚的对象不是自己,能干也行啊……咦,这话怎么怪怪的。
鹿之介操一口塑料汉语,感谢了赵公子对他们的庇护,并借给尼子家壹岐岛栖身。
“不必客气,你采矿很用心,这是对我最好的回报。”赵昊笑着请两人喝橙子汽水。
按照《操典》,为了防止败血病,船员出海时,每日当食用柑橘两个,或者饮用橙汁两百毫升。赵公子这个颁佈者,当然要严格遵守了,不过他是做成汽水喝的……
尼子胜久忍不住含住吸管吸了一口,被冲得眉头都皱起来了。
吓得鹿之介还以为有毒呢,还好他旋即露出惊喜的神情道:“哦依稀得死乃,欧尼酱。”
鹿之介这才放下心,转头继续对赵昊道:“不知公子有没有了解,元就公马上就归西了?”
赵公子点点头道:“听老王……宗麟法师说过。”
“我们在吉田郡山城的眼线传来确切消息,他从去年冬天就没有露面,已经彻底不行了。”覆灭尼子家的大仇人终于要死了,鹿之介难掩兴奋道:“也许这一刻,就已经死啦死啦滴了。”
“那又怎样?”赵公子不动声色的问道。
“宗麟法师没有打算趁机报仇吗?”鹿之介忙问道。
“这你就要要去问他。”赵昊淡淡道:“不过估计他在解决肥前之熊之前,无暇分身吧。”
鹿之介这才发现,赵公子似乎对那位西国第一智将的生死,丝毫不感兴趣。
但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依然头铁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小人已经联络好山阴山阳两道的旧臣,请公子允许我们起兵报仇!”
“我记得,两年前,毛利公的身体就很不好了吧?”赵昊却反问道:“入侵九州时,也是他两个儿子领兵作战。而征讨大内军与尼子军时,也是他孙子挂帅了。”
“是的,他已经病了好几年了。”鹿之介点头道:“永禄六年,也就是八年前,他就已经把家督之位传给辉元了。”
“也就是说,八年前,毛利公就在为身后事做准备了。你怎么会觉得他的死是个机会呢?”赵昊一脸失望的打击着鹿之介的信心道:“你能看到毛利家的危机,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看不到吗?他们就是有争斗之心,也不会在这时候内斗的——反而会因为内外的威胁,更加的团结。你真想用那些忠臣的人头,来为毛利辉元建立平叛之功,来助他彻底坐稳毛利家督的位子吗?”
“这……”鹿之介觉得赵公子说得好有道理,一时竟没法反驳。
“甚次郎,想实现复国的梦想,不只需要勇气,更要有智慧支撑啊!”赵公子又当头棒喝道。
甚次郎是鹿之介的乳名;孙四郎是尼子胜久的乳名。听到一个明国人喊出他们俩的小名来,对鹿之介的震撼自然难以言喻。
“是。”他不由自主的俯身受教。
“生命只有一次,要学会等待。你和孙四郎还这么年轻,有什么等不起的?难道没听过越王勾践的故事吗?”赵公子愈发语重心长道。
“是,小人谨记公子教诲。”鹿之介忙恭声道:“不轻举妄动,等待机会。”
“不错,你应该多将心思放在银山上,争取早日挖到两千万两,不用你出一兵一卒,石见国就是孙四郎的了,这多安全啊。”赵公子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还是安心挖矿吧,甚次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