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桑德总督和他的高级军官们又回到昨晚的塔楼上,在徐徐的晨风中一边享用早餐,一边俯瞰着巴石河畔对垒的两军。
其实西班牙人通常都是睡到中午才起床,早饭午餐一起吃的。但吕宋酷热的天气,改变了他们的作息习惯。
因为只有清晨还算舒爽。过会儿太阳升起来,照得海面上白光耀目,潮湿的地面热气升腾,整个马尼拉都会变成蒸笼。到那时候,非但吃什么都不香了,脑袋还会热得昏昏沉沉,直到黄昏时才能好过些。
所以他们不得不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桑德总督坐在视线最好的位子上,喝着加了罗望子的酸牛奶,兴致勃勃的看着已经摆开阵势的双方,对众人笑道:“这让我想起了祖国的斗牛表演。”
“也像是奔牛节。”军官们就着培根嚼着抹了黄油的土司,看着盛大的表演,一个个胃口好极了。
“开始了先生们!”清脆的枪声响起,桑德总督笑道:“我们不如赌一把,看看今天哪边会赢?”
一众军官自然都压邦板牙人了,唯有那胡安中校道:“我猜今天很难分出胜负。”
“难道那群懦弱的明国人,还能顶得住我们凶猛的小黑朋友不成?”萨尔悉多上校有些不爽道。
“不错,明国人是最好的工匠、商人不假,但他们缺少勇气,当不了战士。”戈伊特上校也跟胡安中校杠上了道:“所以我赌一百比索,小黑朋友可以在日落之前攻入涧内!”
“我跟一百比索。”萨尔悉多当然更要力挺自己的部下了。
“好,我赌了!”胡安中校淡淡道。
……
还是涧内东岸。
一队队赤身裸体的邦板牙人,扛着连夜打造的一具具竹筏,嗷嗷叫着冲到了河边。
他们把筏子往河里一丢,便奋力用竹竿划向对面的涧内。
东岸这边不是主河道,最窄的地方还不到二十米宽。肯万便依然选在这边主攻。
岛上沿河树立着一排三四米高,参差不齐的栅栏。那是华侨们之前为了安全建起的,昨晚又在西门青的指挥下,临时进行了加固,用木头从内里顶住了栅栏,并用门板竹梯麻绳加上了一圈射台。
被挑选出来,重新编队的青壮们,便在陆战队员的带领下,手握着标枪立在栅栏内的射台上。
虽然昨晚不少人就已经跟邦板牙人交过火了,但那时天黑,根本看不见敌人。现在可是看得分明,几十个筏子上,全都密密麻麻蹲满了黑色裸男。只见他们有人举着藤盾、有人持着标枪,有人划着竹竿,分工十分明确,显然是个惯于战斗的部族。
看着一个个目光锐利,表情狰狞的番人,不少华侨后生的脸色发白,腿肚子转筋。太阳还没出来就开始满头冒汗。
“不要紧张,我们居高临下、又有栅栏作掩护,占尽了优势!”陆战队员们一边给年轻人们减压,一边瞄准了那些挥舞着砍刀的番人。
这些番人连衣服都没得穿,能有砍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而且距离这么远,挥舞砍刀干什么?只能也是在向手下发号施令。
河很窄,敌人很快就进入射程,陆战队员们纷纷扣动扳机。一轮射击下来,就干掉了一半筏子上的头目。
后生们见状士气大振,奋力投掷出手中的标枪。
所有的火枪和弹药,都被集中起来,供应陆战队员使用。所以他们只能靠这玩意儿御敌了。
这个决定十分正确。因为训练火枪手虽然比培养弓箭手简单的多。但在前膛枪时代,火枪的操作步骤还是太多了。在残酷的战场环境下,哪怕是经过训练的新兵,都会手忙脚乱出错的。
还是标枪好,有膀子力气就能扔,简单易上手。千万别小瞧标枪,人类全靠它战胜猛犸象!
又是在这么近的距离,又居高临下,华侨青年们竟成功打出了标枪如雨下的势头!
藤盾数量有限,能保护的范围也有限,许多番人被标枪贯穿了躯体或四肢,惨叫着落水。还有脑袋直接中招的,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在标枪和火枪的共同打击下,半数竹筏没来得及靠岸,上头的人就团灭了……
另一半竹筏虽然损失不小,但好歹靠了岸。邦板牙人马上嗷嗷叫着跳下筏子,冲到木栅下,手脚并用灵活的攀爬起来。
上头的青壮慌忙用标枪往下捅,阻止他们上来。也有华侨被凶残的番人抓住枪头,硬生生从墙上拽了下去……
“不要用标枪近战!”陆战队员们气得咆哮道:“丢石头,泼热油!”
如梦方醒的后生们,赶紧丢下手中的标枪,搬起搁在脚下石头往下砸!
他们身后架着一具具竹梯,密密麻麻的同胞蚁附其上,将一块块石头,还有装在一节节竹筒中的开水和滚油送上射台去。这才是战斗力高效持久的保证!
石头如雨点般落下,砸得番人头破血流。
开水和滚油瓢泼而下,刺啦刺啦声中,番人黑色的皮肤上出现了大片的白色和红色……
正在攀爬栅栏的番人,惨叫着纷纷落地。
正在挥舞砍刀想要砍倒栅栏的番人,也被烫的抱头鼠窜。好多人疼得直接跳进河里,不知淹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