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条约签订之后, 元武帝设立的大使馆也派上了用场, 罗刹国王子便被送至大使馆, 他可以在京中走动, 却是不得离开京城。
战争并没有使朝政财政吃紧, 反而愈显宽裕, 大底是尝到了战争的好处, 元武帝增加了军队的开支,在兵器的研发上也不吝啬。
沈兴淮虽是担忧他会恋战,但想来应是不会走上军国主义的, 中国人骨子里的君子思想以和为贵,再者中国不是日本,日本太小了, 只能向外扩张, 而中国习惯了安稳,不喜欢主动去发动战争。
财政富足, 元武帝的手脚也开了, 先将京中的路都修个一遍能换水泥路的都换成水泥路, 让各个府洲都派人过来学习修路, 放言道, 以期有生之年,天下皆水泥路。
沈兴淮忙碌地接待了各个府洲前来学习的人, 从蘇州府而来的竟是老熟人,曾帮助过沈三的安树, 且是当年沈三中举之后, 亦是帮了安树一把,将他调到了编制内的职务去,沈三虽是年年回一趟蘇州府,可毕竟没得多少时间去一一见熟人。此去经年,竟是在京城再见着了。
安树也带来了蘇州府亲人们的信件。
沈三欣喜万分,邀他在家中住下。
安树如今留起了胡子,身子愈发福气,但面容饱满,精气神皆好,笑道:“个趟来京城因这共事,朝廷安排咱们皆住驿站,这京城真的是否一样,那驿站跟那上好的客栈没个两样,否住啊亏的。待我忙好似体(事情),再行奈切酒。”
这驿站正是沈兴淮修热河路的时候一道开的工,后来因佛朗基人入京,元武帝又追加工程,如今瞧着恢弘盛大,虽是花费不少,可如今外国使臣来人皆不少,也算是值当。
沈三便是骄傲地同他说,这京城的路皆是他儿子负责的。
安树亦是昨日沈兴淮接待他们时才知,蘇州府消息不若京城,再者沈兴淮虽是发明了这水泥,但他生性低调,旁人吃鸡蛋又有谁会去问下蛋的鸡。
且是惊叹,安树亦是叹服,往前头推个十年,沈家还不过是蘇州府一乡绅人家,现如今,在这京城名门中都立了足,道:“师弟教养孩儿的本事我是服气的,奈们沈家门的小儿当真是个个出色的,难怪师弟也富态了。”
后边亦是打趣,年轻时谁不称道他好样貌,岁月虽是优待他的,可也难抵生理的自然衰老,沈三也有了小肚腩。
两人看着对方的肚子,皆大笑。
既是有旧交,沈兴淮也多加照料几分,他也希望蘇州府可以变得更好,如今水泥都是朝廷严格控制的,外头人不允许制作水泥,目前的应用也只有修路,走进千家万户应是还需要一点时间。
所以各个府洲要造水泥路,都是要上报朝廷,朝廷才能分配下来原料。
安树如今孙儿都大了,他道:“旁人皆想不通我这般年纪了为何还要来同年轻人抢功劳,哎,我想来这一辈子,京城也没来过一回。那水泥路我早有耳闻,这般年纪了,见识的东西也不少了,趁着还能走得动,想多看个几眼。功劳什么的,我都这般岁数了,怕也是升不上去了,带了两个年轻人一道过来学学。”
沈兴淮颇为敬佩他这般豁达的心态,当年还在蘇州府时,他对安树的印象便是不错,他也不是什么功名出身,如今做到编制内的职务,可见能力手段。年轻时便是豁达知进退的人,所以他出身没得苗秀才好,到最后竟是比苗秀才过得好多了。
沈三许久未闻家中消息,见着老熟人,亦是探寻往日熟人的消息,说那东家长西家短的,放在年轻时,沈三定是不屑的,可如今一番思乡之心,顾不得什么。
安树消息也多,都是师兄弟的,他倒是个个都清楚,亦是娓娓道来:“......苗兄浮屠(糊涂),两个尼子,最否该的就是偏心,奈港欢喜小尼子正常啊,个么也要想一想大尼子。苗嫂嫂当真偏心到心眼子里去了,苗兄也否拦着些,那么好了,两个尼子跟个仇人似的,两个媳妇都否想养两个人,推来推去的,哎,苗兄也有点年纪的,身子么也否那好,我出过两回面,没得什么用.......”
因当年苗夫人妹妹害的江氏小产,沈三和苗秀才断了交情,等到夏至嫁给了苗峰,两家才恢复一些。
沈三也不知作何感想,想想几十年前的师兄弟情分,好歹亦是帮助过他,年纪愈大,心肠真的是会变软的,沈三道:“竟是不知变成了这样,哎,想来年轻时多健谈风趣的一个人。”
他虽这般说,可想想两人对苗家老父老母以及两个兄嫂的做法,这算不算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安树因公事在身,不好多待。
傍晚一道吃饭时,沈三提及此事多有唏嘘。
江氏便是讥讽道:“年轻时未积德,年老终有报。那般对自己爹娘,不肯赡养,兄嫂供养他耗费了半生,人一发达,拍拍屁股走人,儿子也就是有样学样。”
她对苗家的芥蒂并非源于那个失去的孩子,本身便不喜苗秀才苗夫人的作风,那个失去的孩子也怪不到他们身上,只是导火线,以至于如今想起来,还觉厌恶。
陈令茹不知因果,沈兴淮和沈三忙是岔开话题,蜜娘也掩饰而过。
家中寄来了不少信件,几乎是每家都写了一封,一封封看下来,屋中漾起暖融融的笑声,沈兴志的大儿子如今送去族学了,明年又是秋闱,沈兴杰也年近三十,上一回没去,他在信中便说,此次若是不中,便不再考了,儿子也这般大了,即便是考中了,也不会再去考进士。
他自知自己天资有限,且是白发苍苍考个进士又能有何用,劳苦了家中,亦是受沈三启迪,有个功名在身便是好了,家中孩子愈大,是可忙碌家中生计,教导孩子,以期儿子能够像淮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