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雅去了隔间,不一会儿,缝纫机断断续续地响起来。
说来奇怪,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周洛觉得缝纫机踩动的声响还有那笃笃笃缝针的声音都特别好听,特有韵律,他听着都能打节拍摇头晃脑。
他弯唇笑着,缓慢又轻手轻脚地拆主机。
外头雨声很大,衬得屋里里有种安静的温馨,两人隔着一堵墙,各做各的事,什么也不说,却也很好。
隔了约十分钟,墙那头传来南雅的轻声询问:“周洛?”
“嗯?”周洛停下,侧耳倾听。
“想听歌么?——我们可以小声点,不会吵到宛湾。”
周洛无声地笑了,说:“好啊。”
“想听什么歌?”
“红颜知己。”
她笑了一下,说:“我刚好想听这首。”
很快,墙的另一边传来音量微低的音乐,一开始是轻轻的念白,像在讲诉一个故事。
歌曲悠扬缠绵,墙两头的人安静听着歌,做着自己的事,一曲结束,那边再度传来缝纫机缓缓运作的声音。
周洛专心修着电脑,心无旁骛。
又过了约十分钟,缝纫机停下,南雅问:“修得好么?”
“嗯,没有大问题。”周洛说着,埋头修理。
再过不久,周洛终于弄好,他直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敢发出太大声响,回头看,宛湾还乖乖睡着。
“小师姐?”他轻声。
“嗯?”
“好了。”
缝纫机的声响停下来,南雅掀开帘子,从隔间里走出来。
“好了?”
“嗯。你过来看。”他轻轻拉她过来,给她示范。
外边雨还没停,天色已经暗了。
南雅蹙眉:“不晓得那修理工还过不过来?”
“都六点了。我看是不会来了。回去吧。”周洛说。
南雅点点头,起身去看宛湾。
周洛原想说下雨不好走我送你,又忍了回去。
周洛从后门出来,南雅锁了门。
雨下得很大,周洛撑着伞,爬坡翻墙别提多费劲。他再次跑去大街上,远远看着旗袍店的正门。很快,他看见南雅拉起卷帘门,抱着宛湾走出来。宛湾困困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小考拉一样。
南雅撑着伞,有些艰难地把卷帘门拉下去。风太大,把伞吹歪,雨水淋了南雅一身,她狼狈地护着宛湾,勉强把伞扶好。
周洛站在街这边的角落里,几度想上去帮忙,但都没有。
南雅终于锁好门,撑着伞抱着宛湾走了。周洛撑着伞远远跟在她身后,大雨天,巷子又弯又长,一个旁的人也没有。
石墙里的树抽了嫩芽,雨水打在青石板上,溅湿了她的旗袍下摆。
他看着雨雾里她的背影,心裏静悄悄地高兴着。
一直尾随她回了家,他才折返。
那天,那么大的雨,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脸上都挂着笑。
第二天便雨过天晴,灿烂艳阳。
周洛上午的课程井然度过,中午去给林桂香吃饭时,才知道镇上出了大事。
徐毅死了,在昨天,说是出车祸死的。
周洛立刻赶去南雅家。冲进院子,透过窗户就看见南雅在客厅里,背对着他在整理东西,周洛急慌慌跑进去:“喂!南雅!”
她回过头来,一身素白,头上簪着白花。
他就知道是真的了。
他胸膛起伏,喘着气,不等平息就朝她走过去,他紧张,慌乱,一路眼神都不离开她的脸。
南雅也看着他,她面容还算是平定,隐隐有些疲倦,却并没有悲伤。
他渐渐平息下来。
两人对视良久,他突然就笑了一下,邪邪的,勾起一边唇角。
毕竟是死了人,南雅微微恼道:“你笑什么?”
“他死了我高兴。”少年挑眉,直白而坦荡。
“你——”她扬起手,本能地觉得应该打他,却又没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