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再也忍不住,霍地一下站起身,朝裴芝裳大声吼道:“你胡说,我没有给云姨娘下毒,你做下的恶事,休想拉我下水!”她又紧张地看向李恕,急切地解释道:“孩子,我真的没有,你别信她的话,她这是临死都要拉我垫背啊!”
李恕眯缝着眼,目光鹰隼一般射向吴氏,吴氏险些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才绷住了脸,一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那道灼人的视线终于移开,又转向已经濒临崩溃的裴芝裳:“裴姨娘,今日果昨日因,当日你做下那些恶事,难道就没想到会有今天吗?”
“哈哈,因果?真好笑!我有什么错?我好心将你妹妹抚养长大,你不感恩反而还怪责于我,这是何道理?”
“裴氏,休要抵赖!”晏舞儿站起身,来到她跟前,“如果不是你,云姨娘又岂会惨死?如果不是你,敏儿怎么会流落在外?你口口声声说你养了敏儿十五年,若不是周家夫妇宅心仁厚,视如己出,敏儿又怎么能长大成人?你究竟脸红不脸红?”
裴芝裳滑坐在地上,低下了头,如今再说无益,她只能等着最后的宣判。
李恕看向吴氏,面容平静,声音也无一丝波澜:“母亲,如今裴氏已认罪,请母亲定夺!”
吴氏心头一阵慌乱,李恕似乎没有相信裴氏的话,这让她很是意外,不过,没事总比有事好,她清了清嗓子,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裴氏,喝道:“犯妇裴氏,杀害云姨娘在先,偷换贺家血脉,导致骨肉分离,其心可诛!然我乃信佛之人,不喜见血,来人,将其关入家庙,日夜斋戒,直至终老,为已逝的云姨娘祈福,望其早度轮回。”
裴芝裳面如死灰,这下她真的是什么都完了。她一动不动,任由几个粗使婆子或拖或拉或拽着出了正厅的大门。
吴氏眼里露出几分得意,又对李恕道:“如今真相大白,倒是委屈你们母子三人,母亲对不起你们。我想在家庙那边专门辟出一间来,供上你母亲的塑像,裴氏要忏悔,当然得当着你娘的面,每日三炷香供奉着,老三你看如何?”
李恕不置可否,淡淡道:“母亲看着办便是!”
晏舞儿在一旁听着,不得不竖起大拇指,吴氏这招不可谓不高明,裴氏长期关在家庙里,吃斋念佛,还天天面对着云姨娘的像,只要她心里有鬼,这样日夜的煎熬迟早会令她崩溃的。
这真是比杀了她还不如,如果换了自己,定是想不出这样的招儿来,晏舞儿心里一寒,依裴芝裳所言,当初吴氏也是做了些手脚的,至于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还不清楚,往后跟她较量,还真得多长几个心眼才行。
处置了裴芝裳,吴氏步履轻快地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回头看李恕,不由问道:“为何放过她?”
李恕眼神有了一丝丝波动:“无凭无据,打草惊蛇,再等等,她做下的事情并不比别人少!”
晏舞儿有些替他难过,他的童年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如今面对杀母仇人,却什么都不能做,于是伸手搭上他的手背,想要给他一些安慰。
他大手反握住她的,将她白皙细嫩的小手覆在掌心,承诺一般道:“以后我们的孩子不会这样了!”
他这是在保证什么吗?晏舞儿抬眼看他,坚定的眼神令她觉得心安无比。
回到绿芜院,晏舞儿觉得有些疲累,便遣散了众人睡下了,一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悠悠转醒,身边的位置一片冰凉,李恕昨晚又一夜未回?
他这些日子一直很忙,她都知道,不过醒来看不到他的脸,她的心没来由地有些空落落的。
她拍拍脸颊,自嘲地一笑,什么时候,她竟然对他这般依赖起来了?
“王妃,您醒了?”柳絮和弄玉从外间走进来,撩开帘子,服侍她起身。
弄玉出去打水,柳絮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晏舞儿眼前。
“这是——”她瞪大了眼睛,如果没有认错,这半块玉佩是当初谢寒风的,可是她在来齐国之前便遗落了,怎么又突然冒了出来。
“嘘!”柳絮悄悄地看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王妃,今早出门,我便听到有人大声叫卖,本想去赶他离开,结果就看到这块玉佩了。”
柳絮说得很慎重,末了又小心地看了眼她的表情,又道:“奴婢心想,这东西非同寻常,若是让别人知道了不太好,于是便擅做主张买下来了。”
晏舞儿静静地凝视着,玉佩质地不怎么好,边缘甚至有条裂缝有些硌手,她的心里思绪翻滚,大半年了,本以为今生不复相见,没想到天意弄人,该来的还是来了。